曹操于河内驻军了数日,渡河到小平津,至孟津与诸将相会,得知天子安然入了雒阳,才带兵屯驻到了荥阳。
七月的天气本是燥热难当之时,此时的荥阳却一派肃杀的气氛,曹操与诸将出帐举目四望,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荒芜人烟。
“大哥,在想什么?”曹洪见曹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上前问道。
“想很多事!”曹操口气复杂道,“想这万恶的战争使得百姓妻离子散,背井离乡,想这无常的乱世何时才能终结,想我去年在这里经历的人生的第一次大败,想那些因我曹孟德的无能而长眠于此地的将士们!”
曹洪面色也凝重了起来:“大哥真是个奇怪的人,有时候很严厉,有时候又很伤感!”
“是吗?”曹操苦笑了一下,看着面前十五刚出头的曹洪道,“还记得洪弟在这里舍命救走我的事吧?”
曹洪笑道:“那会什么都不怕,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呢!”
“哈哈哈哈,怕就好!”曹操又看向远处,“有时候我也纠结悍不畏死和贪生怕死这两个概念,其实不管是活下来还是死去都是一样的,只是立场不同,才会让人觉得战死光荣逃生可耻,其实呢,战死是一瞬间的光荣,以生命作为代价,固然可歌可泣,但逃生也未必可耻,因为可以活下来做更多对国家社稷包括也对自己有益的事情!都应该赢得同样的尊重!”
曹洪似懂非懂地点头:“如果以后我犯了罪,只要大哥不杀我,我就会将功赎罪,是这样的吧!”
“哈哈哈哈,洪弟不须诅咒自己吧!”曹操大笑道,转过身,看见许褚和典韦也走了过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魁梧粗壮,令人安心。
“主公,在说什么呢?”许褚对曹操作揖道,“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典韦大手拍着许褚的肩膀:“不需要听懂,咱们的职责就是护卫好曹公的安全,这就够了啊!”
“那是自然的啊!”许褚拍拍自己的兵器,又亮着自己的肌肉,“这还用说吗?”
“说得好!”曹操走过去握住二人的手臂,“有典韦和许褚在,我现在是任何龙潭虎穴都敢去了!”
乐进和于禁检点完了军队,一起从远处走来:“各位在这里啊,让我们一通好找!”
曹洪打趣道:“你们还用找啊?两座大山在这里,你们不管走到哪里都应该看到的啊!”
曹操问乐进于禁二人:“粮草到了没有?”
于禁回禀道:“启禀主公,还没有到,曹仁将军怕遭遇别的军队劫粮,因此一直派斥候不断查探附近的情况,才敢带着缁重缓缓进军,毕竟现在杨奉董承张杨的军队离我们不远,曹仁将军不敢大意!”
曹操点点头:“子孝做事一向让我放心,由他押运粮草最合适不过,反正我军此刻尚有余粮,近期之内也不会有战事,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乐进疑惑道:“但是主公,我等长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听说现在朝廷大权被杨奉把持着,陛下为了制衡杨奉刚刚册封了董承的妹妹为妃子,我等却空在荥阳干等,徒徒耗费粮草,又有何益处?”
“文谦太急躁了!”于禁打断乐进的话,“主公自会有打算,我们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曹操意味深长地笑道:“哎,明争暗斗无时无尽啊,既然陛下能想到通过董承来制衡杨奉,自然也会想到咱们的!”
这时传令兵飞马来报:“启禀主公,中军帐中来了一人,自称是陛下派来慰问主公的!”
曹操与众人相视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走!”
曹操与众将到了中军帐内,只见董昭早已等候在了那里,此刻正背对着诸人看着曹操挂在帐内的一幅军势图。<><>
曹操与董昭只是素日里书信往来,并没有见过彼此,这时见他眉清目秀,精神充足,暗想道:“洛阳大荒,官僚军民都有饥色,此人怎么独独长得这么丰满?要不是之前他多次帮我,肯定我会认为他是个贪官吧!”于是上前道:“曹孟德引诸将见过上使!”
董昭回过身来,看见曹操与身后一伙威武不凡,略略一失神,也回礼道:“奉骠骑大将军杨奉命,封曹操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
诸人大喜,一齐跪拜于地。
董昭扶起曹操道:“曹公远来辛苦了,你我并非初识,何必如此见外?”
“私情再好,礼法也不可废!”曹操屏退众将,引董昭就座,问道,“公仁尊颜充腴,以何调理而至此?”
董昭笑着回道:“并无他法,只食淡多年罢了。”
“原来如此!“曹操点着头,又问董昭:“不知道公仁现居何职?”
董昭回道:“不才官封正议郎!”
曹操还待问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问什么好,只好看着董昭而笑。
董昭道:“曹公何故发笑?”
曹操停了笑:“我今日能顺利来到这里,全赖公仁之力,但不知来此当施何计?公仁必有主意,愿以教我!”
董昭笑道:“曹公兴义兵以诛暴*乱,入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县。可是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跂望,冀一朝获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曹公将要遇到的阻力恐怕会非常空前。但是想行非常之事,才有非常之功,愿曹公算其多者。”
曹操道:“这正是我的本意啊,只是杨奉近在梁县,闻其兵精,恐怕会成为我的累赘吧?况又大臣在朝,万一有变当何如?”
董昭道:“奉少党援,将独委质。镇东、费亭之事,皆奉所定,又闻书命申束,足以见信。宜时遣使厚遗答谢,以安其意。说‘京都无粮,欲车驾暂幸鲁阳,鲁阳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奉为人勇而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计。奉何能为累!况且此前我已经以曹公的名义给杨奉写了一信,信中明言曹公愿助其粮草,这样至少会让他放松对曹公的戒备,然后再明告诸位大臣,说京师无粮,欲车驾幸许都,近鲁阳,转运粮食,庶无欠缺悬隔之忧。”
曹操大喜道:“好,我这便派使节去杨奉处结好!”
董昭又说道:“杨奉虽然大权在握,其实乃无谋之辈,明公不足虑,明公真正应该提防的还是袁绍!”
“袁绍?”曹操疑惑道,“据我的探报,袁绍此刻正在围剿臧洪,而且也没有派兵前来洛阳啊!”
“曹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董昭道,“我也是在袁绍麾下待过一段日子的人,他的帐下很多谋士都是互相攻击,自成数派,而且田丰沮授之智不在荀彧之下,以他们的性格,恐怕已经暗中派部队悄悄来到洛阳了!”
曹操大惊:“一路之上,并没有看到半个袁绍人马的影子,公仁为何这样说?”
董昭摇摇头:“这正是这次我亲自来见曹公的原因所在,曹公一定没有注意水路吧?”
“水路!”曹操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摇摇头道,“不可能,现在正值黄河汛期,他们想逆流而上,又是大军,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如何这般容易?”
董昭沉声道:“曹公也许不知道吧?田丰最近秘密使人研制了一批船只,逆流行驶如飞,按日子算来,只怕此时已经潜伏在洛阳附近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了!”
董昭话刚说完,便有一个传令兵闯入帐中慌张报告:“启禀主公,刚得到的消息,曹仁将军押送的辎重部队遭遇不明部队袭击,粮草悉数被夺!”
“什么?”曹操大惊而起,看向座上的董昭,口中喃喃道,“看来我失算了!”
董昭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曹公保重!”
曹操上前握紧董昭的手道:“以后还会麻烦公仁的,希望不吝赐教!”
董昭上马正要离去,忽然转身对曹操道:“曹公最近看了天象没有?”
“偶尔会看,怎么了?”曹操素来爱作诗,他所谓的夜观天象,也不过是望夜赋诗罢了。
董昭摇摇头:“我说的不是作诗,而是天子气?”
“天子气?”曹操隐隐仿佛知道董昭要说什么,但又不太确定,只好问道。
董昭道:“前些日子宗正刘艾曾来找过我,说侍中太史令王立对他说最近看天象再次出现了金火交会之象,每次出现这个一定意味着会有新天子出现。还说大汉气数将终,晋魏之地,必有兴者,最要命的是他把这话已经告诉陛下了,说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代汉而有天下者,当在魏。”
曹操心中一动,口中依然不解道:“天道无常,这是历来的常识,只是公仁对我说这个的意思是?”
董昭打断了曹操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曹公是土命吧?”
曹操:“……”
董昭策马远处:“曹公不要独自去见陛下,当心有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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