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解开了斗篷的带子顺势放在旁边的靠背椅子上，染墨手指搓着冻红的鼻子，低低笑着：“父亲母亲怎的不先吃呢？”
“又是晚了时辰，不等你回来吃，你父亲吃得下才怪呢。”右相夫人暖笑着上前柔柔的手掌托起染墨的手又握住他的手腕眼睛看向苏鸿处嗔道。
“六少爷！”当初苏染墨看到的五位姨娘如今只剩下三位，这其中的缘故，自是不必言说就能领会的，三位姨娘朝染墨半拘了礼。他轻点了头。
“六弟。”娇怯的女子声音，姣好的面容娴静的气质，苏染墨的五姐苏宁跟他打招呼道。
“五姐姐。”淡淡的一声招呼，然其脸上的笑容却一直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璀璨的样子，让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实意。
他还有其他的姐姐，几位姨娘生的庶女，不过全都早已嫁了，现下也就只剩苏宁了。
“好了，墨儿饿了吧？爹爹今天让厨子做了你喜欢的菜，赶紧上桌吃。”
苏鸿捋着下巴的短须，几乎是蹦跶着到染墨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融融笑着道：“今儿个听说端亲王府那边又请太医了，哈哈哈~我儿难道又把那世子给气晕了？”
苏染墨笑得灿烂朝苏鸿轻点了头，眨了眨眼：“爹爹，今天的事实在是转折太大了，一时间是说不完，等待会儿吃完了儿子再慢慢告诉你。”
说完，然后望向灯下站着的少年，穿着裁制合体的圆领水雾烟绿儒衫，头梳总角，清秀俊逸的面容，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手执一本书，专注的看着，灯火的光耀得少年的脸庞愈发秀气，若用现代的话语来形容少年，那就是：这货肯定是个弱气受！！！
“阿赫！”轻拍了拍少年的肩部，少年即苏染墨的弟弟苏染赫退出自己的书本世界，眼眸清澈：“哥哥，你回来了，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
见到等待的哥哥终于回来了，苏染赫一本正经又或者说是面瘫似的用陈述语气说道。
“额~算了，你这书痴加天然呆！”呆到深处自然面瘫，苏染墨扶额汗颜，估计没有他来打扰，苏染赫还沉浸在自己的书本世界里不能自拔。
“哼~真不知道像谁，我苏鸿苏右相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正经呢！他爷爷还有他爷爷的爷爷都没有这样的，这性子是怎么来的！”
苏鸿咬牙切齿，不满他的儿子这样痴迷书本的，这样实在不像他苏家人呀！！！
一家人上桌吃饭，三位姨娘在旁伺候着。
冬天里难得菜蔬，最多的都是些肉食，染墨一向是肉食动物爱好者，无肉不欢。
只见桌面上摆着锅烧白菜，酸菜炖肉，清炒菜心几样菜蔬，其余则是鲜辣鱼汤，熘鱼片儿，酱鸡，烧子鹅，豆腐丸子，蜜蜡肘子，烧羊肉还有羊羹。
菜名不精细也不贵气，很是家常的样子，不过染墨确实很喜欢。
“墨儿，来，这是鱼羊鲜羹汤。”不用婢女动手，苏鸿是亲自将染墨这几天最爱吃最常吃的舀了摆在他的面前。
不过苏染墨是兴致平平的：“这羊肉吃腻了，爹~孩儿想吃牛肉。”
“成！爹明天让人去弄。”拍拍胸膛，作为一个儿控的苏鸿豪气的说道。
虽说大锦朝有禁杀耕牛的法令，售出的牛肉也往往是自然死亡的耕牛，这对于大户人家而言，这就不是个事儿，哪怕，这几天儿朝廷抓得正严着。
“爷说得轻巧，就为了六少爷想吃牛肉，竟是把那些个百姓农民的吃饭的活儿给宰了，这可不是知法犯法么？”
方姨娘似是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其实纯属是对苏鸿如此溺爱一个孩子而感到不忿，虽然染墨是个‘男孩子’，按理说没有苏染赫的话，苏染墨将是苏鸿的独子，多宠溺也是无伤大雅的，可方姨娘对此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不爽，这是出于女人的直觉——
“他们爷儿俩说话，怎么说怎么做，方姨娘一个妾侍插什么嘴？”右相夫人轻淡的一眼瞥过去，小口吃了点东西，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知法犯法别人做不得，爷还就偏做了。”苏鸿不满的睨了方姨娘一眼，然后理也不理她的夹菜给自家乖儿子。
想起了自家儿子很小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建议，苏鸿觉得有必要让人饲养可以食用的牛，而不是老私宰耕牛，早朝的时候倒是可以说上一说，不管怎么样，得让儿子光明正大的吃上肉啊！！！
“是婢妾越矩了。”方姨娘装模作样的福了一礼，倒是苏染墨用布巾轻擦了下嘴角，看向方姨娘发髻上，挑眉意味不明的笑着：“我瞧着方姨娘头上的红翡滴珠小凤簪不错呀！想必是最近太后她老人家常召你进宫喝茶吧？”
闻言，方姨娘下意识的手抚上头上的簪子，颇有些自得骄傲之色：“六少爷眼真尖儿，太后娘娘不过是一时兴起随便赏给婢妾而已。”
无声嗤笑，苏染墨埋头专注食物。倒是苏鸿皱了眉，斥道：“不过一介妇人，连诰命都没有，进什么宫，还懂不懂规矩了？你现如今是我苏家的妾室，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还嫌我被弹劾的还少吗？若真这么贪恋宫里的生活，本相自当去跟太后请旨，准你回宫。”
“可是，是太后传召的。”方姨娘声音弱弱的驳道。
啪——
筷子拍桌上的声音，苏鸿冷笑道：“太后传召就给推了！就说是本相的意思，太后凤体尊贵，岂能三天两头的召一个妾室进宫，这像什么话！”
说着，趁着空隙染墨嬉笑着插话道：“宫门外头那一拨一拨的命妇还不够太后聊天解闷啊，按理说聊天解闷这种事也轮不到姨娘你出场啊！”言下之意就是太后总传召该不会对苏家有什么企图吧！
染墨戏谑的眼神看向方姨娘。
方姨娘暗恨，又哀怨柔弱的弯腿屈身行礼道：“妾身知晓了，日后定当注意。”
苏鸿都懒得搭理她了，默默吃起饭来，饭桌上气氛安静了那么会儿，见苏鸿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方姨娘又不安分的说起话来了。
“这说起来，婢妾陪太后娘娘聊天解闷时，太后娘娘倒是漏了些口风，爷~想知道是什么吗？”
眼波流转轻眨，声音娇女眉，这在人吃饭的时候，尤其是当正室夫人也在的时候，这姨娘还这般目无他人，专注勾搭相爷一百年不变的恒心，实在令人恶寒。
右相夫人停下筷箸，心里十分腻歪，苏鸿更是十分不耐烦：“说！”
“是，婢妾听太后的意思，似乎是要开始给皇上的后宫添人了，爷~这五姐儿已经及笄了，您看看，是不是要？”要什么？当然是送进宫！方姨娘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姨娘！”苏宁面容怯怯，颤着声音开口，明显是不愿意的。
方姨娘凶凶的瞪她一眼让她少说话，苏宁欲言又止。她的生母五姨娘早在几年前就所谓的因病去世了，可以说现在是由方姨娘来教养她的。
苏鸿面色不改：“是太后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方姨娘连忙谄笑回答道：“早几年太后娘娘见了五姐儿乖巧的样子挺喜欢的，婢妾想着，五姐儿若能进宫，将来也好帮衬母家呀。”
“哟~帮衬母家？方姨娘，我们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你一个姨娘想得好长远，怎么？这是有什么打算吗？让五姐进宫，未来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好争夺皇位，荣登后位，你也好仗着教养过的恩情让五姐最好给你个诰命或者让你当平妻我猜的对吗？哎哟~如果真是这样，姨娘你这算盘打得真精，想得真美啊！”
眉目懒懒睨着方姨娘，苏染墨嘴里一连串儿的蹦出一段话来。
“少爷怎会这样想，婢妾只是想着咱府里能出个皇妃的话，可是一份大大荣宠啊！”方姨娘闻言面色一僵而后勉强笑着回答。
口是心非！苏染墨撇撇嘴，却见苏宁脸色苍白，眼眶盈满泪水似要掉下来了，瘦弱的身子，腰杆挺得直直的，坐姿十足十大家闺秀。
“行了，此事以后再说，我苏家还用不着那种荣宠，我苏鸿稳固朝中地位也用不着卖女儿！你少折腾！”面色沉沉，怒目圆瞪，苏鸿加重语气开口。
方姨娘身子一缩，乖乖的道：“是。”苏宁暗自松了口气。
一顿饭就这么不算愉快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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