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这了,要尽快搬出去,我怎么搬走、怎么搬走?”
薛陈氏满脸焦慌之色,来回在暗室中踱步,口中不断的低语。
突然暗道中传来清脆的一声,“薛夫人不必着急,本官来帮你搬啊!”
薛陈氏猛然一惊,就见初曦一身轻衣缓袍,缓缓步下台阶,身后十多个御林军跟着涌入,刹那间便挤满了整个屋子。
刀光凛凛,映着满室珠宝盈光,熠熠生辉。
“你们怎么进来的、怎么进来?”薛陈氏脸色刹那间变成了死灰色,似是被五雷轰顶一般,浑身颤抖,拦在那些珍宝面前。嘶尖叫道,“都滚出去,这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碰!”
“不!”初曦淡淡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厌恶和嘲讽,一片平静,“这些,全部都是百姓的!”
“你们骗了我!”薛陈氏不笨,她前脚进来,初曦后脚便到,片刻间已经想明白自己中了记,指着初曦怒道,“你这个贱人诳老娘,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薛陈氏说罢,发疯似的四处寻找可以杀人的兵器。
初曦不再看她,轻喝一声,“来人,把这些金银珠宝全部都搬出去,入册充公!”
御林军顿时齐齐上前,抬着箱子便往外走。
薛陈氏大惊,也不管初曦了,转身扑在箱子上面,几乎癫狂的喊道,“不能搬、你们不能搬,这是我的!”
初曦冷声喝道,“薛陈氏私藏赃款,同流合污,带下去,压入大牢,择日审判!”
“是!”
两名御林军上前架着哭闹的薛陈氏往外走,薛陈氏疯狂的扑打着手臂,面色狰狞狂乱,“滚、谁也别碰我的金子、那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她本就肥胖,此刻拼命的挣扎,四肢扭动,两个御林军竟一时也拿她无可奈何。
突然暗室内红影一闪,上官南一掌批在薛陈氏的脖颈上,看着缓缓倒下去的薛陈氏,轻笑道,“多简单,对这种人就要以暴制暴,学着点!”
两个御林军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对着上官南微一点头,“是!”
初曦和上官两人出了暗室,看着外面阳光普照,春风和暖,长长的吁了口气,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两日后,圣旨快马加鞭到达允州。
第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允州太守薛登,贪污受贿,徇私枉法,罪大恶极,贬为庶人,择日押送进京,交由刑部审判。钦此!”
第二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山县县令徐文谦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升为允州太守,即日赴任。钦此!”
第三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景州,钦差张初曦,成国候世子夏恒之,查处贪官污吏,杀匪护粮,安抚百姓有功,即刻返回殷都受封!钦此!”
三道圣旨连下,众人谢恩领旨,准备返京事宜。
而押送薛登和薛陈氏的马车当日下午就已经启程,出城的时候,百姓自发的上街,对着薛登夫妇两人痛骂不止,多年的压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百姓到处奔走,相互转告庆贺,全城沸腾。
是夜,允州府衙书房内,初曦坐在椅子上,一身淡青色长袍,面如素莲,淡声道,“徐大人,此次朝廷共拨下赈款十万两、赈粮十万担,用于允州的赈灾。赈粮全部都在官仓内,赈款我也已经命人送到府衙内。”说罢,将一黄本放在桌子上,继续道,“这是之前我让薛登统计的允州个州县受灾的情况和受灾的人员调查,徐大人可再核实后,将赈粮发放下去!”
面前的少女年纪尚轻,却独有一骨沉稳纯净的气质,经过这几日的处事,徐文谦心中更不敢有一丝轻视,忙双手接过,恭敬的道,“是、下官谨记!”
初曦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前两日去过一处村子,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已经出去逃荒,村子里只剩一下些老人,墙桓倒塌,农田荒废,如今快到春耕时分,徐大人在发粮的时候,可放消息下去,让那些年轻人回村,重新开荒种田,种一亩地就可得一亩的种粮和一亩的食粮,种两亩可则得两亩田的粮食,以此类推,鼓励允州农业的重振,当然,具体的事宜,还是由徐大人根据实际情况具体来办。”
徐文谦微一思忖,双目中渐渐有亮光升起,忙到,“是,下官一定照大人的吩咐去办!”
“另外那些粮商行贿官员,粮仓的粮食全部充公,也放在官仓中,大概有七万担,日后,可以低于官粮的价格卖给城中百姓。”说罢,又自怀中掏出一叠纸,上面画满了山川河流,还有一些奇怪的标识,画风不似现在流行的重墨浓彩,只淡淡几笔,简介明了,极为写实,山川河流的走向一目了然。
“允州连年受灾,总结下来多是因为旱情或者大涝,前几日我在允州附近的山上走了走,找几个典型,做了图样,徐大人请看、”初曦纤细的手指指在其中一个画纸上,“像这种地形,可修建堤坝,即便有山洪,也可保护下游农田不被淹没,另外,这个地方可修一座水库,汛期存水,旱期灌溉农田,这样也可以缓解每年的旱情……。”
画纸上每一处都做了详细的标识,初曦一一为徐文谦讲解。
徐文谦越听越惊,到最后已是激动万分,修建堤坝和水库的事他曾经也想过,因没有银两,受薛登压制又心灰意冷,从未付诸过行动,更未如此详尽的实地去查看过。
拿着这些图纸,徐文谦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翻看,生怕损坏了半点。
“关于修建堤坝的银两,我已经上奏太子殿下,并且得到准奏,自薛登家里搜出的银两不充国库,直接用在允州的农事兴建上,毕竟那些钱财是在百姓的身上搜刮来的,如今用之于民,也算是正途。修建的工人,前段时间剿匪的时候,那些俘虏还关押在大牢中,他们大多都是附近被逼上山的百姓,可让他们去修坝,将功补过。”
徐文谦拿着那些图纸的双手微微颤抖,抬头郑重的道,“下官听闻,大人救的那些灾民受粮商蛊惑,差点将大人置于死地,大人不计前嫌,仍肯为允州百姓竭心尽力谋划,下官无以为表,只有一拜,替允州所有的百姓,谢过大人!”
说罢,徐文谦放下手中的图纸,一撩衣摆,双膝对着初曦俯身下拜。
初曦忙起身去搀扶,“徐大人这是做什么?”
徐文谦深深伏在地上,心潮澎湃,对这位少女郎中真正的心服口服,也突然明白面前的女子为何年纪轻轻便官拜四品,他、自愧不如。
初曦将他扶起,没有太多冠冕堂皇的话,交代完事情,便告辞离开。
回到驿馆,初曦直接去了芹娘的房间,大妞已经睡着了,芹娘正在灯下缝补衣服,见初曦进来,忙让座,倒茶,一顿忙活。
初曦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麻烦,坐在床边,见大妞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嘎,脸颊粉嫩,粉唇嘟着,睡的正香甜。
帮她将踢开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又将她散开的小辫子理到耳后,初曦才起身坐在桌子前,对着芹娘道,“芹娘,坐。”
“嗳!”芹娘应了一声,倾身坐在凳子上。
“身上的伤还疼吗?”初曦关切的问道。
“不疼了,大人那么忙,不用一直惦记着。”
初曦点了点头,自怀中掏出两页纸,将其中一份递过去,道,“这是和离的书信,一共三份,太守徐大人都签了字,其中一份送去了周家,另一份留在徐大人那里做备案,这一份你收着。”
“是!让大人费心了!”芹娘小心的接过去,目含感激。
初曦又将另一张纸打开推过去,轻笑道,“这是一份房契,就在府衙附近,是个一进的院子,不大,但也够你和大妞住,我去看过,还算干净舒适。我也已经和徐大人打过招呼,以后夜里府衙的侍卫巡逻的时候,会多留意你那里,所以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去找徐大人,他会关照你们母女!”
芹娘愣在那里,待听明白初曦的意思,顿时惊慌的将房契推回去,“不,这万万使不得,民妇不能收,已经门麻烦大人了,民妇这个是万万不能收的,大人请收回去!”
春夜料峭,灯火温暖,初曦黑眸清澈,声音含笑,“别推辞了,不然你还想带着大妞四处流浪,大妞还小,需要一个稳定的住处,这宅子就当时我借给你们住,待哪天我来允州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芹娘咬着唇,喉中哽咽,无法成言,她心中明白像初曦这样的身份,即便再来允州,也有驿馆可以住,何需再要什么落脚之处,分明宽慰她,让她接受。
“这还有一百两银子,你也拿着!”初曦将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
这次芹娘再不肯收,一边拭泪一边道,“民妇会刺绣,以后可以做些绣品去街上卖,养活大妞,这银子民妇不能收!”
“这是给大妞的,你可以挣钱,但万一有个急事,你如何应付!不必说了,好好照顾大妞,日后我再来允州,一定会去看你们!”初曦说罢,起身便往外走。
门外月光如洗,清辉撒在少女清卓笔直的身影上,在她周围幻化出淡淡的银芒,初曦转头对着送她出门的芹娘轻笑一声,容颜清绝,如雪莲初绽,然后回身抬步远去,渐渐消失在寂静的春夜中。
芹娘拿着银子,低头掩面泣不成声,看着初曦的背影低声自语道,“大人,民妇一定做了长生牌,一辈子祈祷大人喜乐安康。”
寝房前的木廊下,上官南提着一坛酒,懒懒的倚着廊柱,似是正在等她。
听到脚步声,转头对着月色洒脱一笑,眉目飞扬,拍了拍酒坛,“喝酒吧!”
初曦慢步上了台阶,这次不用打开酒盖便道,“露华白?哪来的?”
上次的分明都已经喝光了。
“抄家那天顺的!”夜风中,上官南一身红衣如霞。
“哈哈!”初曦大笑出声,“好好的一位未来的巾帼女将,来了一趟允州变成了女飞贼,简直罪过!你们皇帝要是追究起来,本大人可不被这个锅!”
“去你的!”上官南笑骂一句,“请你喝个酒,还请出事来了!”
“不说了,喝酒!”
喝酒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清风明月,灯火悠然,酒香飘逸,知己三两,人生快事莫过于此!
而今夜,这一切都有了!
两人在木廊上相对而坐,酒坛摆在中间,也不拿酒杯,抱着酒坛一人一口酒这样喝了起来。
薄云如雾,新月如钩,弯弯的一轮挂在树梢,舒淡的月光透过梧桐树交错的枝丫,落在两人的面上,一道道斑驳的光晕,清冷幽寂。
“明日起身回殷都?”上官南问道。
初曦点头,“是!这几日的接触可以看出徐文谦是个可靠的人,没有什么担忧的了!希望下次再来允州,看到的是一片百姓安居乐业的情景!”
上官南点头,“会的!”话音一顿,抬头问道,“夏世子的伤怎样?能一起上路吗?”
“恢复的很快,南泠这几日一直守着,我今日还问过,已经可以起身,出行的话应该没有大碍。”
“嗯,我看那个李南泠对夏世子到是上心的很,估计是芳心暗许了,但以她的身份,在这个尊卑分明的社会中,即便真的嫁入侯府,也只能做妾,即便有你在,给她抬高了身份,最多也就是个侧妃。她自己可明白?”上官南头倚在廊柱上,半眯着眼睛,懒懒的问道。
初曦轻叹了口气,“这几日事多,我还没找过她,我师兄风流成性,只怕会误了她。不过这几日看她的神情,似情根已种,再难回头,我也就由着她去,师兄若真有心娶她,我定竭力将她风光的嫁过去。”
上官南轻笑一声,“就怕夏世子根本无心于她。”
初曦一怔,默了一瞬,突然想起那日崖下湖中夏恒之痴狂深邃的目光,久久没有说话。
酒气在夜色中弥漫,空气中都是微醺的气息,如烟如雾,在两人之间环绕不去。
“初曦,明日我就回西梁了!”上官南仰头看着繁星,突然开口道。
初曦一怔,举起的酒坛停在唇边,心中漾起不舍,顺着酒气蹿上来,鼻端一阵酸涩,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故作轻松的道,“想通了?真的要回去做贵妃?”
“想通了!”上官南夺过酒坛,豪爽的举坛而饮,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渍,眉目间俱是洒脱的笑意,“决定赌一把!若赢了,也不枉再活一生,若输了、”她话音一顿,飒然笑道,“大不了,还是回到现在,没什么好怕的!”
初曦点头,目光真挚,“加油!”
上官南勾唇,“你也是,加油!”
回房的时候,月已上中天,推开门,屋内的烛火还亮着,宫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卷,见她进来,闻着淡淡的酒气,清俊的眉心微微一蹙,淡声道,“过来!”
初曦走过去,伏在桌子上,一手托腮,染了酒色的眸子,顾盼生姿,眯眼笑道,“怎么还不睡?”
宫玄目光落在她小指的玉戒上,眉目渐渐柔和,伸手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见她两颊被酒气灼的酡红,平添了几分娇艳,一双眸子潋滟生姿,若春水流波,媚态横生,不由的低头在在唇上一啄,悠悠的道,“好香!”
一语双关,连烛火昏黄的光都开始变的暧昧。
初曦方才还不觉,此时窝在他怀中,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幽香,只觉头昏脑涨,一时酒壮少女胆,双臂环上男人的脖颈,一个用力,抬头吻在男人沁凉的薄唇上,喝酒后的干渴的唇刹那间似寻到了清泉水源,半闭着眼睛,恣意的吮吻……
春光乍暖,万物初生,情转浓处,不知何时起,只愿无时终。
第二日一早,东边天空刚刚发白,马车已经在门外备好,众人出了门,初曦刚一出驿馆的大门,顿时一怔。
只见门外及驿站所在的街道上,站满了来送行的百姓,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一张张朴实的面孔敬仰沉默的看着初曦,发梢衣服被晨雾打湿,不知已等了多久。此刻见初曦等人出来,纷纷靠在街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初曦疑惑的看向徐文谦。
徐文谦满面敬意,躬身一鞠,“下官也不知大人要回京的消息如何走漏,今日过来的时候,百姓已等候在这里。”
万般心绪涌上心头,初曦胸口胀痛,喉中梗塞,对着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不知如何开口,只广袖一展,拱手俯身,以示对这片心意的感激。
天刚微凉,晨雾浓重,十里长街上,上万的百姓静静的站在那里,齐齐俯身,对着初曦深深还礼。
(https://www.bqduo.cc/biquge/32_32699/c950481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bqd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qd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