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奥菲啊?很久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嗯,不错,至少比我家的凡妮娅要有点女人味了。如果哪天我家的凡妮娅没人要了,你不嫌弃的话,就把那孩子带走吧。”
“呃!爷爷你在说什么呢!”
奥菲怎么也没想到,十年之后再一次见到这名从小就非常照顾自己的长者,对方居然一上来就丢出这么不靠谱的话,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记忆中那个慈祥和蔼同时又严肃威风的老人,会不会是一段虚假的妄想了。
“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啊……”
“我又不是一定要抱重孙子,凡妮娅只要以后过得开心就可以了,至于她喜欢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很重要吗?不过,二十多年观察下来,那孩子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了……嗯,虽说她似乎也不是基于那种‘喜欢’的感情吧?总之是个感情很迟钝的人。”
“不不不,我是想说……爷爷你突然和我提这一茬是做什么啊!”
奥菲小时候很内向,也同样意味着她挺害羞的,而在教廷这个环境中褪去青涩步入成年的她,在某些方面,可以说相当纯洁……
成家立业什么的,嫁人生子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啊!
而且……自己真的能去享有这些幸福吗?
“我的儿子和儿媳妇,在凡妮娅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现在也就凡妮娅这么一个孙女,她自己没有自觉。但是做爷爷的怎么可能不为她考虑啊?如果她真的没有那个心的话,反过来想想也是挺好的……”
奥菲沉默不语。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曾经的经历。他投入了两次感情,但是最后都是以伤痛收场——他的妻子因故去世后,独自一人养大了儿子;而在儿子好不容易收获了幸福的时候,夫妻双双殒命,只留下了他们的女儿和黯自神伤的父亲……没有父母但是依然有爷爷关爱的凡妮娅是健康地长大了,但是安德加院长,恐怕心早就累了吧?
安德加院长之所以对于自己家的孙女的终身大事这么“不重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吧?想当初,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自己的孩子,找到人生的另一半的时候都是何等的幸福,可是最后的收场,依然在他的内心刻上了深深的两刀。既然连开篇如此美满的婚姻。最后都只是换来了一阵唏嘘。那强扭的瓜又能甜到哪里呢?
那还不如就此放弃,让凡妮娅自己决定怎么走……或者,索性不走那条路。
“我,我不行的……”
奥菲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自己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怎么会呢?你们两个从小就不是什么安分的孩子,而且性格也是很不合,但最后竟然成为了朋友,这本来就是缘分吧?再说了。我也没有说那一定就要是爱情啊——人又不是只能依靠爱情作为心灵支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早就进坟墓了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讨厌凡妮娅……只是,爷爷你的建议,我真的没法答应下来……真的,我不行的……”
奥菲压着嘴唇,很是艰难地才把话说完。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德加也是发现了奥菲的不对劲,不仅仅是她现在的情态——在之前,因为久别的重逢,他光顾着把眼前的这名少女的外表和过去的记忆做着比较,忽视了一些细节。
“好旺盛的生机……可是,内里居然已经被抽空了!?”
安德加院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只有在回光返照的老人身上才能有的情况,竟然在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孩身上看到了!
安德加忽然明白了奥菲所说的“不行”是怎么一回事。
这名少女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德加院长也顾不得仪态了,当下冲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奥菲的肩膀:“奥菲!这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怎么样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恍然间,安德加院长的动作僵硬了下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逐渐冷了下来,透射出了森森的寒意。
“是弗格斯那个家伙?”
奥菲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其实是更希望让我能活的更久,不过我没有理他——他已经没有办法约束我的人生了,会变成现在这样,有大半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和他关系不大。”
奥菲轻轻地推开安德加院长,微笑着替他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角。
“奥菲,你……”
安德加院长眼角瞥过奥菲的左手……然后,他被吓到了。
“呃……!!”奥菲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后退了两步放下袖口遮住了她的左手,不过已经晚了,以安德加院长的眼力,仅仅只需要一眼,就能明白她所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你疯了吗!即使是寻常人类,如果使用了这个,灵魂都会受尽折磨后才能归入冥界,你居然自己一个人就像使用它吗!?冷静点啊,如果是你的话,这么做就连去往冥界都可能成为奢望的!”
“可是我是驱魔师部队的长官,如果我不做的话,那就只能由我的下属来做了——这种东西,也只有我们这些驱魔师才能使用了。但是比起我,他们的能力要稍微差一点,一个人的话,是不行的呢。”
“所以,与其牺牲多个人,你这丫头才想着只要自己一个人是吧?”
安德加院长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待奥菲了——即使她的决意值得尊敬,但是那有怎么样?当初自己的孙女和这个孤僻的女孩成为了朋友的时候。他已经把奥菲也当成了自己的孙女。自己的孙女慨然告诉自己准备赴死,这种心情,安德加院长也不明白。该怎么宣泄出来才好。
老头子一辈子下来,压根就没有指望自己的孙女去当什么伟大的人!
“爷爷,我所在的驱魔师部队,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部队。它的存在,对于教廷而言是个碍眼的挡路石子,直到现在,不止是我。连一些资历较老的驱魔师前辈,也差不多能明白高层的打算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试图反抗过……爷爷,你明白他们为什么,看着延续了百年之久的传统,在一步步走入深渊之际。依然不做任何表示吗?”
“因为那并没有意义——驱魔师的意义。绝不在于一支在编的部队。即使有一天教廷也不复存在了,但是这个世界上,驱魔师却不会灭绝的。因为见证了伤痛而加入了这个行列,终其一生,我们都会为了减少和我们同样遭遇的人而去努力。这个信念,并不仅仅是建立在教廷的教义之上,而是建立在所有生命的善良之上的。所以像我这样的存在,也能够尝试去拥抱一下这种光芒。”
“这个光芒只要拥抱过一次。就不会再想放手了。”
“……是吗?原来你是被它所吸引了啊。”听着奥菲的话语,安德加院长的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我虽然不曾见过,不过想来,一定是很美妙的景象吧?”
“至少,我已经不再是木偶了。”
奥菲并不知道为什么安德加院长忽然转变了态度,不过既然这位老人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那总是好事。
“即使以飞蛾扑火之姿死去,也好过作为人偶恍恍惚惚过上一辈子吗?又是这样……人和人之间,说不定真的有既定的缘分呢。”
安德加院长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他的办公室里的书架边,送上面取下了一本厚重的书籍。随后,他就直接把这本书往奥菲这里丢了过去。
顺带一提,那是一本厚度和《辞海》差不多程度的书籍。
“虽然我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但是没打算死在这里啊爷爷!”奥菲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这本足以把成年人砸的头破血流的书籍,不满地瞪了一眼安德加院长。如果真的被这一下砸实了的话,绝对会出人命的吧?
奥菲可是看到了,这本书的书籍上,可是镶上了一颗明亮的水晶,看那有棱有角的造型,就知道它绝对能客串下凶器了……
“唔?”
奥菲的手滑过那颗“水晶”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软……软的?”
那一弹一弹的光滑触感,几乎就像是一块布丁。但是还未等奥菲对这奇妙的物质做出什么表示,她的左手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呜哇!居……居然……躁动了起来了?”
剧烈的疼痛冲击着奥菲的大脑,猝不及防之下,奥菲一颗趔趄摔倒在地上。随后她惊讶地发现,那看似水晶摸起来像补丁的不明物质,居然融化了开来,覆盖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爷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就算是淡定到能坦然赴死,奥菲也还是对这种“软腻腻,滑溜溜”的东西,有着本能上的畏惧的!
“算是当初我一时愤懑后,发泄内心的苦楚的时候得到的吧。我一直都以为这个迟来的宝物是上天给我开的玩笑,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总而言之是好东西,你不用担心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它在引动‘宁静之钥’啊!如果让它在这里启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宁静之钥之所以会被冠上“宁静”的前缀……那是因为这一把钥匙,曾经让一座城池彻底地归于宁静——不过,这却不是什么邪物,之所以曾经造成那么巨大的破坏,完全是因为当初它的拥有者的肆意妄为,引发了其中蕴藏的巨大的能量。
这也是教廷在收缴了它之后,也没有动手毁掉的原因。且不说拥有如此庞大能量的宝物会不会有人舍得毁掉,就算是真的要毁……难以想象。它被毁掉的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是一把钥匙。
一把钥匙是对应着一把锁的。如果钥匙被毁了,那么那一把锁。也就成为了无解的难题了。不巧的是,需要使用这样一把钥匙来打开的锁,用强硬的方式去砸,应当是相当可笑的想法吧?
过去的惨例就摆在自己面前,奥菲毫不怀疑,如果宁静之钥这么突兀地启动,绝对是能够把学院夷为平地的。至于帝都会怎么样,那不好说……但是那么一来,不管后果怎么样。帝国和教廷肯定是结下了没法化解的梁子了啊!
“那不是启动……只是在融合而已。”
“融合?”
“宁静之钥缺少的那一部分——也就是传说之中的净魂之石。”安德加院长说出了让奥菲无法淡定的话语,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附着在奥菲左手上的半固体物,逐渐融进了她的左手之中。
此刻他的眼中,遍布着一种名叫“如释重负”的感情。
“净魂之石!那不就是说。现在的宁静之钥……”奥菲神色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左手。现在,她的左手居然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起来,甚至能够看到一把狭长的钥匙,在半透明的手臂之中若隐若现,“呜……好痛!好痛!”
身为驱魔师的奥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痛苦地打着滚。试图寻求他人的安抚来减缓自己身体的痛苦。安德加院长也是急忙上前抱住了奥菲,他也没有想到。奥菲会表现的如此痛苦。
“忍耐一下!缺失的地方被补足的宁静之钥,现在正在反向修补你天生缺失的部分灵魂……我知道很痛!但是你一定要忍耐下来!”
“补足……缺失的灵魂?”头脑有些混乱的奥菲睁大了眼睛看着安德加院长,花了数秒钟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随即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爷爷你早说嘛!只要有动力……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啊……”
……
“总觉得,好像被硬生生地扒了一层皮。”
奥菲抚着自己的额头,试图缓解着残留的疼痛。
“为什么爷爷你会拥有净魂之石啊?教廷明明都花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找了,也是不了了之没有结果,没想到原来已经在爷爷你这里了吗?”
“是啊,都已经摆在书架里二十年了。”
二十年?奥菲不由得一愣——敢情这块石头(话说这真的是石头吗?软的和布丁一样……)在这里的年份一点不比自己小啊?当年自己在这件办公室里和凡妮娅玩耍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吗?
二十年……等等!
奥菲眼睛一亮,忽然明白了什么。联系到之前安德加院长曾经说过的话,奥菲的大脑有些清晰了起来——这块净魂之石在这里一摆就是二十年,莫非,安德加院长找到它的时候,就是凡妮娅的父母死去没多久的时候吧?
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我现在忽然又相信,命运什么的,是真的存在,而且无处不在了。”
“爷爷……”
安德加院长捡起了书脊上秃了一块的那本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书架上它原本的位置:“你知道,为什么当初尚且年幼的你,会来到我这个明明和教廷没多大关系的老头的身边,度过一段童年吗?”
奥菲摇了摇头,这也是她心里一直抱有的一个疑问。以她的身份,她的父亲绝对不可能放任她在一个对教廷而言几乎也是陌生的地方,一呆就是五年吧?
“因为我虽然算不上教廷的人,但是我的孩子是啊……”
奥菲不由地呆住了——帝国学院的学院长的儿子,居然加入了教廷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安德加院长之所以会去寻找净魂之石的理由……凡妮娅父母的死因……似乎……
不会真的是那样吧?
看到奥菲脸上的神情,安德加院长笑了笑,向她解释道:“是呢。就和你想的是一样的,我的儿子和儿媳,凡妮娅的父母,就是宁静之钥上一次的使用者。便是因为这样,加上我本人和当时的教皇也有一些小小的交情,奥菲你才会被‘放到’这里,度过一个童年吧?说起来,这也是缘分不是吗?”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凡妮娅的父母为了教廷的事业而献出了生命,那么奥菲也不会来到安德加院长的身边,而安德加院长,也不会出于心中的抑郁,外出寻找那颗净魂之石。当初,安德加院长也不会料到,就在若干年后,那个被自己当做是孙女的少女,居然也会走上同样的路。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究竟你是我的亲孙女,还是凡妮娅是了……”安德加院长忽然大声地笑了出来,或许这些年来,这是他笑的最开心的一次了。
“你看,因为他们的缘故,我们两个认识了;又因为他们的原因,我去做了一件当时看来无用功的事情,可偏偏在二十年后能够救下你的性命——这如果不是有些人死了都不安分,硬要在阳世横插一脚,我都不相信啊~”
“是……是这样吗?”
奥菲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
“净魂之石是通过你的身体才和宁静之钥接触的,在宁静之钥看来,和它融为一体的,可是你的身体啊。也就是说,现在你和宁静之钥之间已经不可分割了,所以它才会反向来补足你天生就缺失的灵魂。同样的,你那些缺失透支的生命力,也已经不成问题了。”
说到这里,安德加院长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现在这把破钥匙,你也没法交还给教廷了——哼,夺走了我的儿子儿媳生命的宁静之钥,以后就是我孙女的所属物了,教廷是别想再收回去了!一报还一报,真是痛快!”
“诶……诶!!?”
奥菲不禁抱头——那我的立场怎么办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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