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鲸左侧法令纹上边的肌肉飞快的抽缩了几下,目若鹰隼,牢牢盯着陈默,一字一顿道:“你在挑衅咱家?真以为万岁爷护着,咱家便不敢动你?来人,给咱家……”
“厂公且慢!”孙德胜纵马靠近张鲸,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两句,便见张鲸微微点头,示意蓄势以待的番子们:“绑了,押送刑部大牢!”
“是!”番子们齐喝一声欺上前来。
赵振宇并众大汉将军横刀在手,将陈默挡到了身后,虽无人说话,意思十分明显。
东厂,锦衣卫,合称厂卫。“厂”在前边是有道理的,自从嘉靖的奶兄陆柄谢世以来,厂卫势力逆转,到得今日,东厂实力早已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见了张鲸,也得下跪行礼,称一声“督主”。
这就让赵振宇他们的行为愈发难能可贵起来。“大汉将军”听着威风,也不过就是锦衣卫下属的一个部门而已,顶头上司刘守有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他们偏就得罪了,所为何来?
陈默被感动了,将这些人的名字相貌一一记到心里,上前一步分开众人:“众位哥哥每的好意兄弟心领了,等咱从刑部大牢出来,有一个算一个,请大伙儿月仙楼楼好好乐呵乐呵!”他已经冷静下来,隐隐有些后悔适才的冲动。
“陈公公……”赵振宇欲言又止,却被陈默摆手打断。
陈默冲他挤了挤眼,说道:“行了,咱知道你什么意思,放心,咱人正不怕影子斜,便走一趟刑部大牢,又能如何?”
说罢慨然上前,冲一位手拿绳索的番子将手一伸:“请罢!”神情泰然自若,不像要去坐牢,倒像是去踏春耍乐一般。
周遭心向陈默的人们又是担忧又是心折,噗通跪了一地,有人说道:“老爷保重,且放心的去,咱每大伙儿都肯为老爷作证……”引许多人附和。
“休要喧哗!”一名档头厉声叱喝:“再胡闹绑了你每!”
“朗朗乾坤,你敢?”人群中一名锦衣老者愤然说道。人们顿时胆气一壮,怒目望着众番子,第一次忘记了恐惧。
“咱家还道是谁这么胆大,原来是王大人……张文,休得无礼!”张鲸喝止那名档头,一夹马腹,欺进几步,人群下意识后闪,顿时将适才那老者让了出来。
老者没退,抬头望着张鲸,不客气的说道:“厂公好大的威风,‘王大人’?草民一介白身,可当不得厂公如此称呼!”
这人是谁?陈默大奇,上下打量,见其头戴东坡巾,月白锦袍,年界花甲,蚕眉凤目,气色红润,个子虽不甚高,骏马前孑然而立,毫无惧色,颇有风骨。
听对方话茬儿,像是罢官辞官之人,如此气度,应该十分有名才对,莫不是王世贞吧?可他倒是被罢官在家,不过他老家在江苏太仓,这时节,不应该出现在京师啊?
陈默猜不出来,观察四周,见周遭百姓对那王姓老者十分尊重,愈发好奇,忍不住问旁边紧紧抓着他的番子:“这老者到底是谁啊?”
番子鼻孔哼了一声,抓着他胳膊的手愈加用力,脑袋却别到了一边。
也是,东厂的人,何曾如此窝囊过,不过抓个人,一波三折,大汉将军们出头也还罢了,陈默背靠万历,敢对着干也说的过去,如今连那些踩到头上屁都不敢放的普通百姓都开始扎刺儿,难怪众番子生闷气了。
张鲸被噎的出不上气,却好像十分忌惮对方,并未发作,反而问道:“倒是咱家的不是,不过,咱家执行公务,王先生出言,不知是何意思,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厂公执行公务,草民更加不敢置喙,只是看不过厂公手下跋扈罢了!”老者一指那名叫张文的档头,不客气的批评道:“厂卫横行,百姓闻之色变,都是被这帮人坏的名气。君不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草民脾气不好,就是看不惯他每这些恃强凌弱的嘴脸!”
“先生教训的是!”张鲸皱了皱眉,一指陈默:“此子当街杀人,咱家欲将其押送法司,现在可以走了吧?”
“厂公请便!”老者退后一步,看都没看陈默一眼。
“带走!”张鲸一挥手,又指着适才被百姓们扭送过来的那几名闹事者:“还有这几个,一并带走!”说罢冲老者一抱拳,夹马而去。
目送陈默被番子们带走,群情激愤,团团将老者围了起来,赵振宇也挤到前边埋怨:“王大人怎么不将他每拦住呢,方才的情形您定然也看到了,陈公公根本就没错,分明是张公公没事找事……”
“当街杀人总是真的?”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接着一瞪赵振宇:“倒是这位将军,小老儿在此拖住他每,你不去赶紧寻今上报信儿,看的哪门子热闹?”
“呃……”赵振宇这才明白对方的意图,顿时醒悟过来,急忙要去寻朱翊钧报信儿。按着时辰,朱翊钧此刻应该也已经落下来了。
临出人群,赵振宇又想起什么,回身说道:“老大人是文坛领袖,适才陈公公之举皆出公心,张公公与其素来不睦,这次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他,还请老大人仗义援手,帮帮陈公公。”
老者点头不语,赵振宇这才放心而去。
孙德胜惦记着要去向孙秀汇报消息,寻了个由头当先离开。张文这才对张鲸问出了早就奇怪的问题:“厂公,怎么不把那小子弄到咱东厂呢?敢跟厂公作对,孩儿准保折磨他欲生欲死,后悔来这世上走……”
“你懂什么?”张鲸斥了张文一句,眸子精光爆闪:“那小子现在是皇爷跟慈庆宫老娘娘的心尖儿,落到咱每手里,便是个烫手的山芋。哼,不过,咱家这次绝不能便宜他,你听着,咱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给咱家拿出证据,证明那几个都是老实人……想跟咱家斗,他小子还嫩点儿,这一回,不死也让他脱层皮!”
说到这里,张鲸又想起一事,不等张文拍马屁便道:“对了,你给咱家盯着点那个孙德胜,今晚这小子表现有点奇怪……还有王世贞……”
“赵振宇呢?”张文最恨赵振宇,忍不住打断张鲸问道。
“他么?”张鲸沉吟片晌:“先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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