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露华躺在拔步床上,窗外则是邶威府的演武场,披甲弟子们整齐划一的在练习长枪,第五露华还是第一次看到正道弟子如此集体练习,饶有意味的看着弟子们扎马步舞动长枪,于是干脆从纳物戒里面拿出一套衣服来换上,缓缓踱步出了白起的房门,站在演武场旁边观看。
她素来是仿着谢红蔷的母亲心怜道尊的装扮来打扮的,今日却出人意料的撤了那副素淡的打扮,上半身着了件真褚经纬幻色织纱褙子,正红色掐金抹胸,下半身穿了条藕荷色宋裤,腰上系了一条珍珠间玛瑙璎珞,愈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哪怕是邶威府的府规森严,也有不少年轻弟子忍不住分神,望着第五露华红了脸。
白起正在演武场正中和人喂招,侧脸去看她,内心一晃,忍不住分了神,被对手死死地压制住,第五露华见状,绣鞋一动,一颗石子踢了上去,登时打飞了白起对面那人的长枪,白起见无法继续练了下去,就从台上跳下来:“姑娘身子可是好利索了?”
第五露华听出他言下的赶人之意,却是假装没有听到,“我要游览一下邶威府的地界,你跟着我做向导。”
“….好。”白起点点头,第五露华的脾气在修真界是出名的,据说对于这种脾气的人,只能惯着她,白起暗叹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因此只得乖乖跟在她身后。
白起同着第五露华一前一后的出了邶威府,而簌簌则冲着诸位弟子们笑了一下:“白起师兄的终身大事哦,我们…..”
“我们怎么样?”平时白起待人接物都是不错的,一群弟子都非常喜欢这位席,因此一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个略微粗狂的声音响起,“我们要干啥子撒,簌簌师姐?”
“跟着他们制造机会撮合他们!”簌簌扬起一抹俏皮的笑,“这个姑娘真的是漂亮啊,如果白起师兄能够娶到她,我们就可以天天在府里看美人咯。”
“看美人!看美人!”经过簌簌那么一煽动,一群弟子都兴奋起来了,丢下刀枪剑戟斧钺勾叉,跑去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白起和第五露华。
烟雨濛濛,杨柳依依,流水潺潺,荷花娇艳,如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江南的水巷一向是如此,任凭你鸢飞戾天,到了这里,百炼钢也变作绕指柔。
第五露华也并未打伞,任凭着自己走在细雨蒙蒙的青石板上,凡人界的江南,永远有娇娇柔柔的姑娘走过,也永远有面容慈祥的老人蹲坐在水边锤衣服。
“我想要。”第五露华望着白起,娇蛮的指着一个摊子。
洁白的茉莉花用丝线穿起来,芬芳馥郁的白,白起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你居然会喜欢这种东西。”
第五露华脸上微红,为了掩饰自己,她瞪大了眼睛,负气的说:“谁喜欢了!不买就不买!我要什么没有啊?”
饶是如此,她也忍不住依依不舍的看着摊子上成串的茉莉花。
“我错了,买买买。”白起无奈的叹口气,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唯一一次跟苏行云交易,苏行云性格谨慎,思虑周全,也用不着他操什么心。
于是白起丢下铜板,第五露华则兴高采烈的选了一串白色的茉莉花绕在细细的手腕上。
白起看着她的手腕纤细,仿佛一折就断的样子,忍不住想着,这个名震天下的妖女,是不是太瘦了点。
这边第五露华和白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逛着街,那边簌簌咬紧了小手帕:“啊,师兄都没有给我买过茉莉花!”
簌簌的声音太大,登时被一群弟子连拉带踹的拖进了小巷.....
“要什么茉莉花啊簌簌你这每天一身汗的下演武场,难不成还有少女心?”
“对啊,人家姑娘娇娇弱弱的戴着茉莉才好看啊,簌簌师姐你搀和什么.......”
“卧槽我怎么不能带茉莉花了你们这群畜生......”
小巷里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第五露华和白起,第五露华冲着白起笑道:“你们邶威府的弟子真有意思。”
“簌簌年纪尚小,还不懂事,让你见笑了。”白起也是对自己这群活泼的师弟师妹们无言以对,叹了口气,向着第五露华无奈的摊摊手。
第五露华则望着流水潺潺,绕着村庄而行,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是那个人没有死去,或许她也可以带着他来到这江南水乡。
第五露华在邶威府住到了七月十五,这一天刚好是凡人界的中元节,一大早簌簌便拉着她梳妆打扮,第五露华随手挽了个髻,侧过头去问簌簌,“今日是什么节日?我这日子都过忘了。”
第五露华手一抖,胭脂登时涂错了,在眼角处描出长长的狭红,“中元节了吗?”
“是啊。”簌簌冲着她点点头。
第五露华拿起花棒,把多余的画错的胭脂擦了,低低的笑了,“原来是中元节了。”
傍晚下起了细雨,第五露华随着簌簌她们一起去放水旱灯,度亡魂投胎。
她呆呆的将折好的水旱灯放入河中,倒了一杯清酒遥寄,想起谢流火的那座在囚灵之渊的小小坟包。
或我时辰未到,低诉声听不到,就以冷酒祝你长眠不老。
路人游魂同把臂。
若这天亦难遇你,生与死几千里,就以这烛火引渡着你。
没有俗事缠住你,总算一种福气,虫蚁于枯骨永为里。
生与死,到底是相隔了几千里啊。第五露华呆呆的伫立雨中,心想着他大概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了吧,就算是未曾投胎转世,神志清醒过来也会恨自己吧?
雨缠缠绵绵,越下越大,第五露华并未执伞,登时被淋湿了眉眼。
“......”白起是知道第五露华同越然君谢流火的事情的,他执着伞走到了第五露华身边,替她挡了挡雨,“那些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第五露华懵懵懂懂的回了头,她的长被雨打湿,**的贴在后背,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似雨滴又似泪水。褪去了魔道囚灵之渊第二人的光环,眼前的姑娘苍白,脆弱,不堪一击。
第五露华低下头,将眉眼间的泪意眨掉,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仿佛拿个脆弱的女子只是白起的错觉,“若是我偏不放手呢?”
“......随你。”白起拉着她往回走,“簌簌这个马大哈,中元节带着你出来放灯,一回来人不见了,我问她你去哪儿了,她回头看了看一群师姐妹里没有你,立刻慌了。”
“我要走了,”第五露华却没有同着白起回邶威府,“多谢你收留,这些天我想通了一些事。”
向白起微微的福了一下身,第五露华转身在雨中离去。
白起执着伞目送她远去,然后收起油纸伞,他也想知道,淋雨是什么滋味。
纷纷扬扬的雨丝落下,打在白起的软甲上,顺着柔滑的皮子往下流,白起扬起脸,原来雨的味道是这样凉的,凉到了骨子里。
而此时此刻的谢红蔷,则是在恳求西楼君,她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会生下西楼君的孩子。
“不可以,这个孩子必须打掉。碧游宫无法接受这个孩子。”谢红蔷眉眼像是夏末的荼蘼,带着最后的艳丽,在脆弱的雨中摇摇欲坠。
“我也不能接受。”谢红蔷摇了摇头,“有第五露华做下的事情梗在那里,我没办法直视他。”
“可是他是无辜的!”西楼君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恳求,这对熟悉西楼君的人来说,是不可置信的。
“......要么我死,要么你放我自由。”谢红蔷是真的不想跟西楼君走到这一步,她宁愿她所倾慕过的,爱慕过的那个人是羡夜,也仅仅是羡夜。
西楼君从未那么绝望过。
“你真的,不能忘记过去,不能放下仇恨,同我在一起吗?我愿意放弃魔尊的身份,和你一起隐居,一辈子不问世事,可以吗?”西楼君半跪着望着榻上的谢红蔷,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羡夜,你怎么那么天真?”谢红蔷的眉眼里全都是怜悯,“不可能的,你若是非要如此,我便只好拿一条命来偿还你付出的感情了。”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躺在了榻上。
西楼君沉默许久,突然说了一句话,声音沙哑,“那你走吧,我放你自由。”
第二日,汴梁城的那家医馆又迎来了昨日那个盛装华服的女子,这次她是孤身一人,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了坐堂大夫的面前,“大夫,麻烦给我一付落胎药。”
“对不起。”谢红蔷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那样刚烈的性子,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的存在。
躲在暗处的西楼君眉眼黯然,望着谢红蔷的身影苦笑。
女子多情时,负人最深。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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