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宫弑 >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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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忽然给十四阿哥赐了婚,不是我,是密云。那天我始终低着头,不肯看十四不肯看任何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看过我。我的身边恢复平静后,倒是同八福晋交往开来,她请客我就光临,十三那位侧福晋次次越俎代庖,我从来不曾理会她,她跟我不是一个段位的,对她太过分难免伤及十三的面子。

    十四结婚,我去参加,不再躲开,我要勇敢的迎接命运,我要看看老天给我准备了什么。十四在婚礼上喝的酩酊大醉,大喊着:“多谢皇阿玛。”他终于醉了,真真正正醉了。

    康熙皇上最后一次南巡,南巡的队伍再次到了江南。

    曹寅接驾时为了给太子在众阿哥面前做足面子,极尽奢华阿谀之能事,四王爷人前都毫不掩饰对他厌恶的表情,就知道曹家是自作孽不可活。曹寅此举也许是想告诉皇上太子仍然深得人心,却不曾想正刺中皇上的痛脚,康熙本来就最痛恨太子结党。

    前头鼓戏开锣,我百无聊赖退了席,倚柱发呆。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也许在院子的某一处,才子佳人的故事正在上演,只是却已经注定是个悲剧,我呢?我又是部什么剧呢?

    “哎——”我长叹。

    “就知道你躲起来了。”十四从廊后转出来。

    我笑,“戏远远的听才有意境。”

    后面跟着十三,十三笑着问:“有意境,你叹什么气?”

    “想到一个可怜的故事,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

    “怎么唱?”十三好奇问。

    想到《红楼梦》里的歌,“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暇,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为何心事终虚化。”我唱罢,忽然惊觉,这何尝不是我的写照。

    一时失神,等我回过神来,有泪落下,忙擦了,微笑:“都说是可怜的故事,想着就要流泪。”

    他们二人都转开了脸,反而我的解释多余,越描越黑。

    抬头,不远处九阿哥倚柱而立,神色惶然地看着我。他身后的男人有点眼熟,看了半天才回忆起来,原来是那个好多年前要结识我的陆举人。聊几句才发现,陆青风这个人,是个骨子里温厚善感的好人,我总觉得他仿佛我人生中的起始转承。

    第一次出门遇到他,最后一次也是他,偶然不知是不是必然。

    应十四要求在庙里拜神,我随口邀请胤禟和陆青风同行,一路闲聊竟然聊到谢玉树。

    “听说格格认识他?”

    我微笑:“见过几面,不过都是两三年前的事儿了。”

    “他早就离了京城,现在住在杭州,也成了亲。”

    成亲?我看十三一眼,“和谁成亲?”

    “是他的师妹,他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雨薇到底没有把握这个男人。

    许是我悲哀的表情太过明显,十四说:“你大可不必如此伤心,雨薇现在有九哥。”

    胤禟、胤祥人人都面色如常毫无异状。这世界真是又混乱又疯狂,细节上有太多意料之外,结果应该还在只是时间的问题。

    签筒在前我却改了主意,转手把签筒递给十三,十三会意,随便拈了一只。我抢来看,心凉得很,下下签——风雨截途。我紧捏着签头扔进签筒,微笑道:“恭喜你,上上签,风雨皆无。”

    十四也要求一只,我却把签筒放回桌上,“求什么签,命在己手,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回了京,我备齐了嫁妆,赶紧地把兰珠嫁出去,我亲自去她家,如同托孤一般把兰珠托付出去:“我的这个姐姐,同我一样粗率惯了的,有什么不到不周的地方,老先生老太太多多教导担待才好。”

    孟云的老父老母诚惶诚恐地跪谢,此次兰珠成亲,我才知道我人缘真的不错,京中有头脸的皇子,人没到礼也到。

    我放下了心,兰珠家世是差点,年龄也大点,不过有我这个格格一口一个亲姐的喊着来送嫁,也是有足面子。

    十三来祝贺,只喝了几杯酒。我便借口回宫,让十三带着我退了席。十三说带我从东便门出城去郊外,如果是端午节后,京城中会有很多人都从这里出门,河上泛舟消暑。记得有人说过:“我们喜欢什么都有的人,是因为我们缺乏的太多。”等王子灭绝了以后,女孩子都想找个有钱有房有车的男人,有老婆也在所不惜。

    此时我和十三同乘一马,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十三开口:“还记得南巡时我在庙里抽到的签吗?”我当然记得,怎么能忘。

    十三看着我微笑:“庙里解签的说,上上签里没有‘风雨皆无’这支签,到是有一只下下签‘风雨截途’。”他还是知道了。

    “那是我的前途吗?”十三负手看远处垂柳。

    “就算一切都是徒劳,我也要试一下。”十三的语气坚定不移,他果然有毅力,有勇气。

    我微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只是继续说:“有人愿意等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十三笑了:“你是说真的?”

    我点了头,郑重的。

    芳龄还不到出宫的年纪,我身边又派来一个叫春生的丫头。我越发连心思都懒得用了,平日只叫芳龄跟着我,并不让春生近身,无论如何芳龄我已经熟识,我已受够了琢磨来琢磨去的生活。这里到处是貌似朋友的朋友,不肯说穿的敌人,不愿露面的故交,意欲取代的后尘。

    德妃娘娘随康熙住在畅春园,圣眷隆重,再加上她两个风头稳健的儿子,今次做寿自然要大办。惠妃有恙一直在宫中修养,只好由我替她去畅春园给德妃送礼。我到的时候,女眷已经到齐了,都是他们自己人,密云也在其中。

    我嗑了头说了吉祥话,德妃笑着夸我:“这宫里就数妍玉,模样好小嘴甜,一样的话,妍玉说就妥帖中听。”

    我笑着行礼:“娘娘还是给妍玉些赏赐吧。”

    德妃笑:“想要什么赏赐?”

    “妍玉被娘娘一夸,现下觉得有点发飘,这赏赐不拘什么,只要够沉就好了。”一屋子人特别是德妃都笑得不行。

    说了一会儿话,不知谁提起惠妃娘娘的病。密云听了颇为不安,主动提出出嫁之前住在惠妃那儿,现在惠妃身子不好一定要去看看才行。不管真心抑或是假意,她这样说我便足以感激她,赶紧笑着阻止她:“都要做额娘的人,还和以前一个样,你也顾着些孩子。”然后对德妃娘娘说:“今日临出门时,惠妃娘娘就嘱咐我,知道娘娘和福晋都是重情义的人,还特地嘱咐千万不能叫侧福晋过去。”

    德妃笑着点头,“惠娘娘想得周到,你这丫头,就更是知道轻重的人。”招手让我过去坐在她身边。

    外面嬷嬷抱了弘历进来,德妃娘娘叫抱过来,唇红齿白一个小娃娃,未来的乾隆皇上也不过是个奶娃娃长起来的。看得我不禁微笑起来,一边拍马,“好福相的孩子,再过不久,云格格生了,也一定这么可爱。”

    德妃高兴得不得了:“妍玉,你抱抱。”

    我忙摆手推辞,“妍玉手脚笨。”最后钮祜禄氏笑着上来接回去了,才算了事。

    皇子们在太子带领下来拜寿,女眷都退到内室,密云说坐的累了,我便陪她出来散步,我知道她其实是不喜欢和一群女人在一起半真半假地聊天。

    畅春园中的景致十分宜人,我扶着密云在园子里一路赏景谈笑。

    “姐姐,不必这样扶着,没那么娇贵。”她推开我,自己走两步给我瞧。我看她脚步轻盈完全没有问题,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她伏在我耳上悄悄对我说:“我身子轻快,嬷嬷们都说是个女孩。”

    “女孩子也好,像你一样长得好看,十四爷必定喜欢。”

    密云轻轻垂下头,眼里不再有笑:“好看的人可多了,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姐姐,这话我也只能跟你一个人说,咱们这样的性子被圈在这里,这苦痛只有自己知道。”

    我过去搂住她的肩,“你千万不要多想,好好养胎,就当这个孩子是为咱们姐妹俩生的。”这辈子男人得不到,就只剩了孩子了,密云眼含泪珠的模样看得我凄楚异常。

    “姐妹俩躲在这儿干什么呢?”十阿哥大嗓一喊,惊了我一跳。

    “您小点声吧,吓着我不打紧,吓着我的干儿子,您的罪过就大了。”十阿哥上下打量密云,大叫:“十四快来吧,这丫头占你便宜。”

    话音刚落,远处乌压压来了一群人,除了太子和四王爷不在,连三阿哥、十七阿哥都在。

    十四笑问:“怎么了?十哥急成这样。”

    十阿哥拍掌大笑:“都来了更好,快给评评理吧。”

    阿哥们都笑而不言,十四只好开口让他快讲:“说啊,你不说咱们怎么评理。”

    十爷指着我:“妍玉要认你儿子当干儿子,以前她还得叫咱们舅舅,这不是占十四便宜吗?”

    我接口反驳:“今时不同往日,再说密云格格是我的妹妹,从这面论也没错。”

    十四笑:“十哥,您就别白费心了,全天下的理都是她占着呢。”

    众人哈哈大笑,十阿哥依然不服气:“这么说,十四你就认了?”

    十四笑着摇头:“我得罪不起她,等孩子生了,我绝不让她见就是了。”

    “你敢?你要是这么做,我就领着密云回草原,不在这呆了。”

    胤禩笑道:“十四,我看以后不光孩子,连福晋们也最好不要让她见到。”

    三阿哥调侃他:“八弟这样说,看来是深受其害啊。”

    年纪小的阿哥不太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笑,只好捂着嘴偷笑,我同八福晋关系热络,他们都知道了。

    十阿哥笑着看我:“现在你的名声可大了,不知有什么人敢娶你。”

    我感叹:“嫁人?女人这一生的命运,一定会与三个男人息息相关。首先要大老爷点头才进得门,要郎君爱惜才可以平安出入,要儿子出世才保障地位巩固。”九阿哥侧转过头去看别处。

    十阿哥十分不解:“那你是想嫁还是不嫁?”

    我微笑:“若是由得我,当然一辈子不嫁最好,省却许多麻烦。”

    十三在人群后,温柔地看我,他的笑脸让我欣慰。我收回目光来却瞥见十四看看我又看看十三,笑容冷冷的,看得我不禁悚然。

    我竟然开始做梦了,梦里十四冷冷地对我说:“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如尖刀一般,割划我的耳膜,我好像忘了他与那位四爷流的是一样的血。我大叫惊醒,芳龄忙点了灯过来挑了帷帐,“格格别怕。”我浑身颤抖,抱住芳龄便嚎啕大哭,芳龄只好轻拍我的后背哄我睡下。我抓着她的手让她陪我睡,直闹了半夜,醒来时,竟然气虚体乏,口干舌燥,渐渐有出气没进气了。

    从来了这儿,我就没病过,忽然得此重症,把芳龄急得什么似的,忙回了惠妃,遣人传太医。太医诊脉诊得满头大汗,对惠妃请罪:“臣无能,娘娘恕罪。”

    我的病惊动了畅春园里的康熙,太医院的太医轮班来请脉,然后一个个跪地口称无能为力。

    “废物,一群废物,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忽然这样了?”康熙在大发雷霆,我挺感动的,他这样的圣明,关心则乱。

    我撑着神志:“皇上——”康熙来到我的床前,我艰难地说:“不要怪罪太医,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不是太医的错。”

    “妍玉啊——”康熙长叹一声,惠妃在一旁哭个不住,儿子已经被圈禁,我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她可怜,可是我也无能为力。

    醒着我只觉得越发喘息艰难,只得尽量能睡就睡,睡着时我又恢复到混沌的状态,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跋涉,不知何处是终途。

    仿佛可以看见我的家,每次睡醒过来时,芳龄始终在我床边守着,颇感欣慰,我一直不信任她,无论如何,她待我也有真心。

    我握着她的手,她热泪盈眶,“我大约要回去了。”

    “格格不会的。”我替她拭泪。

    十三走过来,跪在我床前,芳龄识趣地退了出去。

    十三把我的手放在他脸上:“玉儿,我带你回科尔沁,好不好?”

    “我不回科尔沁了,我要去别的地方。”科尔沁早已不再是我能回去的地方。

    十三流泪摇头:“不,不,你哪都不能去,哪都不能去。”

    我笑中含泪:“你可愿娶我?”不说大概再也没有机会了,十三点头。

    “就算是我死了也娶吗?”我只想听他说,因为他从没对我说过这些。

    “娶,一定娶,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去。”我虚弱得连气都喘不动了,目光越过十三的肩头,看到十四正靠在门边,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我们,我就此晕了过去。

    我猛然睁眼醒来,医院的白色墙壁泛着刺眼的白光,触电般弹坐起来。我回来了,我倒底是回来了。

    妈妈说我睡了两天,医生也找不到原因,就在医生要宣布我为植物人的时候,我及时醒来了,例行一番检查,证明我完全没有问题,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妈妈叫我洗手吃饭,我有点恍惚随口答道:“弄点粥,端过来吧。”妈妈拍我头下,“不管粥还是饭,自己端去。”我呵呵笑出来,被人伺候惯了,看来我得好好适应这回来的生活才行。只是真的能适应吗?我可以自己动手做任何事情,却不能忘记心里的那个人。

    看爸爸妈妈有说有笑,温馨得让人觉得如在梦里。

    每晚都被奇怪的梦折磨,我只好每天都坐在沙发上默默等待天亮。连着几天失眠,妈妈终于看不下去了,就是硬绑也要带我去医院。医生治不了我的病,我激烈地拒绝就医,拉拽之下我一跤跌倒,头正撞上门框,神志瞬间糊涂了,昏迷前只听见妈妈大声地叫我醒醒。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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