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正事交代好,温越便匆忙赶去了后院,一边走一边问。
“承雨,郡主身体怎么样,大夫看过了吗?可曾受伤,现下需要休息吗?”
鬼知道他带着人围住涉水镇,发现无数尸体中间的南枝时的心情。
肝胆俱裂。
“殿下放心,大夫说了,郡主除了腿处有淤痕,其他地方都没有大碍。反倒是晏都尉,受的伤特别严重,还有那位莫侠士身上也有点小伤……”
谁问他们俩了?
到了南枝卧房门外,温越直接让人都退下了,一进了屋子,便把人搂进怀里。
“阿枝……”
南枝早在听见门外行礼声时便起身相迎了,看到他便主动投身,眷恋地依偎着心上人。
明明只分隔了几个时辰,却像是别离了许久。
她想起涉水镇那些枉死的居民,想起死里逃生时的狼狈恐惧,想起被禁锢在床上时的无助慌乱,又是悲痛,又是疲倦,那种无奈的累像是从骨髓里膨发了出来。
“别怕,我在。”温越心里一阵阵都是大劫幸免后的庆幸和后悔,他呢喃道,“才这么一小会儿,我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呢?还好你没事。”
南枝鼻尖一酸,吻了吻他的嘴唇,接着便觉得身子一轻,腾空而起。
“你受罪了,还是先躺着吧。”温越将她环抱起来,想把她放到床上, “大夫说你腿上有淤痕伤肿,现在还疼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对阿枝下这样的狠手,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没想到南枝的身体却一僵,应激地搂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带了些焦急:“别”
后背挨到床铺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时辰前,自己浑身无力,不得动弹,只能任凭晏临章把自己抱到了床榻上。
被迫笼罩在另一个人无所不在的气息中,仿佛要被吞没。
无力,恐惧,挣脱不了。
看到她脸色变得这样快,温越心下诧异,正想询问,却发现她因为姿势松开的衣襟下,露出了一小块肩颈处的肌肤。
上面有几处暧昧的红痕。
温越心头一震。
他又盯住南枝的嘴唇,微微的红肿,嘴角还破了点皮。
滔天的怒火拔地而起,几乎把他的胸口都灼痛了。
还审什么审?他要把这些人都杀光!
阿枝她……遭受了什么?
温越不敢问出来,生怕刺激到她,只好当作没看见,让她半坐起来,覆住了她的朱唇。
心上人温柔的辗转轻啄,比起情欲,更多的是安抚意味。
南枝红了眼尾,抱住他的腰一滚,反把他拉到了床上,并不说话,只默默靠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的心跳声。
温存许久,她终于缓了过来,把莫惊楼的事情简单说了。
“师兄?”温越慢慢念着这个称呼,牙齿有点酸。
“既然是卫夫人的师门,若有困难之处,我自然应当援助一二。”
不就是缺钱吗?
可以,只要这群人离阿枝远些。
姚九思和隐山卫还在呢,万一被皇帝发现可不是好玩的!
侠以武犯禁,温越对这些裹乱的江湖草莽一点好感都没有,画舫之事后就更加厌恶了,连雇佣得懒得雇佣,只希望都能用银子打发走。
这些年多少所谓的江湖侠士,打着什么劫富济贫的名义,打家劫舍,平添多少恐慌和流乱?没有秩序,何来安宁?
“谢谢殿下。”
……你替他谢我?温越嘴角一抽。
“我娘只有他师父这么一个师兄,我是替我娘谢,替他做什么?”
温越点点头,又道:“好,那不说他,说说晏临章,你好端端地跟着他去卧房做什么?”
阿枝向来做事有分寸,她知道晏临章的心意,又怎么会去对方卧房这种地方?更奇怪的是以她的功夫,无论如何也能坚持到他赶过来,怎么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劫走了呢。
“……”南枝脸色一变。
她有些犹豫,该不该和盘托出。
这种事,天底下哪有人能忍得住的?何况晏临章用强是事实,若说出来,晏临章的命还能在?
偏偏他又为了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正在纠结,却听到屋外的承雨道:“殿下,叶姑娘有要事求见。”
温越容色一凛。
叶荥平安找了回来,叶池嫣也该兑现承诺了。此事不能耽误,必须快马加鞭,防止延误生变。
毕竟这个姑娘在这样的境地下,还能几次三番逃脱险境,骗得陈路显团团转,以陈家势力也没能找到账本,第一次见面就敢跟他明码标价谈生意,着实不简单。
阿枝突逢此劫,也合该早点休息,平复下心情,至于别的事情,之后再慢慢问她吧。
他安慰南枝几句,便匆匆离开。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不假思索地走了,留在原地的南枝心头涌上了一丝委屈。
她滞在原地,整个人分成两道,一道失意寥落,一道冷静地审视着自己。
不,他只是在忙公事。
丹州之事何等繁重?自己跟着过来是为了帮忙,可不是为了添乱!
比起这个,现在的她是不是把太多情绪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面了?
看来她还是太闲了,在京城的时候哪里有心思乱想这些东西。
南枝长舒一口气,下床磨墨,摊纸提笔,开始洋洋洒洒地写起一封寄往京城的信。
第二日,莫惊楼得了温越的银子,留下交易时得到的画像和所有讯息,便直接告辞。
这郡王虽然没说什么,但态度也很明显了,他才懒得热脸贴冷腚,反正小师妹已经脱难了。
这怪胎没有和南枝当面道别,只是跟个贼一样,轻巧地落在南枝的屋子檐角,从身旁一棵树上折了片叶子,放在嘴边吹出一小段轻灵的小调后,翩然离去。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师妹,后会有期。
守在南枝院子附近的承雨挠了挠头。
这就是他们江湖中人的礼节?还挺有情调。
午后,姗姗来迟的奉礼,终于带着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的施振浦,抵达了丹州。
老大人虽然赶路不行,但能耐十分大,第一天便把温越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卷宗总揽了一遍,又亲自赶往决堤之处,在浑浊的泥沙里浸泡了好几天,终于列出了救灾动工的几种方案。
温越从叶池嫣那里拿到了账本,几宿没合眼的姚九思把血迹淋漓的证词也逼出来了。信函电光一般,被受罚的行风带往京城。
接着,他把东陵本地的河工召集起来,和施振浦一起商议永定堤的修补,又带着孟玉修清点剩下的口粮,和从晥州等地过来的医者,继续如火如荼地忙了起来。
等到总算忙得差不多,可以喘口气了,温越才想起来自己又是几天没能顾上南枝。
怎么她也没来找自己?
他连忙叫来承雨询问南枝的近况,却见对方道:“主子,两天前,郡主便说施大人等外男搬进来后,她再住在刺史府不合适,于是跟着孟大人去孟府了。”
这……郡主原来没和主子说吗?
温越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
也好,他现在实在分身乏术,阿枝住孟府安全又妥当,长姐也能照顾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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