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章一手牵着额间雪,一边带着南枝跟在老管家的身后,跟她诉说这马场的来历。
“这别庄是我母亲的陪嫁,依山傍水,分外凉爽,原是我们一家人每年夏日避暑的地方。后来我大了,母亲见我喜爱马驹,府里又没那么敞亮的地方养那么多马,便在别庄后山辟了座马场……”
额间雪似乎对这里分外熟悉,整个身子的筋骨都舒展开来,仰劲长鸣了一声,声调里都是惬意,火红的长鬃也被春风拂起层波浪。
晏临章摸了摸它的头,仿佛在应和它的那声鸣叫:
“额间雪就是从这儿出生长大的。我兄长见这里水草丰茂,雇养的长工相师也十分尽职,便扩大了地方,将我晏族所用供马皆养于此,族中子弟骑射习艺也有了地方。”
南枝挠了挠额间雪的下颔,见它受用地蹭了蹭自己的手掌,迟疑道:
“既然如此,我来这里会不会打扰耽误你们自家人的骑课?”
“南枝,我既然带你来,自然会考虑周到,你放心,今日族学并无骑课。”
“二公子,您之前提过的最好的一批马驹,都在这儿了。若有其他吩咐,您只管再唤老奴。”那管家极有眼色,领完路便急忙退下,生怕自己打扰到了主子和贵客。
“好,辛苦你了。”
南枝好奇地上前,只见一排马厩修建得整齐宽阔,被分隔成了五个部分,里面被打扫得十分干净,铺上了厚厚一层马草。五匹毛色不一的小马驹,扑闪着浓密细长的睫毛,双眸明亮,在隔间里或侧躺休憩,或恬静地伸出舌头喝水,还有一只半跪起一腿,打了个响鼻,把头往马草里一塞,把那草拱得乱飞。
“这几匹最大的不过四岁,就是那匹不安分地拱草的青骓是,最小的还不到三岁,就是睡觉的那匹。”
南枝一一打量过去,正想凑近去看最后一槽的马驹,却见那匹青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踱步到门前,隔着栅栏冲着她低鸣了一声,前蹄在地上刨了刨。
“它这是想出来吗?”南枝伸出手掌,这有灵性的小东西对着她歪了歪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思索她的意思,犹豫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晏临章见她双眸一亮,唇边也漾起了笑容,命侍从将马厩打开。
青骓十分神气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活生生走出了状元游街的派头。
“南枝,还记得之前我说的,怎么踩镫,怎么扯缰,怎么驱使吗?”
南枝早就迫不及待了,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着青骓爱怜地抚摸嬉戏一番。这小马比起额间雪足足矮了一小半,毛发倒是不输于它的浓密。
晏临章半扶住她的后背,见她毫无忐忑迟疑地握住缰绳,一脚踩镫,利落地翻上了青骓的背,忍不住夸了一句“好”。
那青骓却有些烦躁地摆了摆头,眼中带了些焦虑不安,前蹄又刨了刨,让还没坐稳的南枝不由得一后仰,惊呼一声。
这青骓年纪小,不像额间雪已经训练多年,又和晏临章心意相通,第一次被陌生人骑上,自然会有些犹豫害怕。
“莫怕!”晏临章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护着她不摔下,一只手安抚起青骓,见青骓渐渐平缓,方发觉到自己的动作。
他只觉得掌下一片柔韧,隔着衣料似乎也能触摸到女儿家软滑的肌肤,不由得心跳如擂鼓。手掌好像起了一片灼热,直从掌心沿着臂膀烧到了他的心里,烧得他的喉间竟然也干渴起来。
南枝专心致志地定稳了自己的上半身,双腿夹着青骓的腹部,感受到了它的温热的皮毛和跳动的脉搏。她长舒一口气,把刚刚抓得过紧的缰绳微松了松。看着晏临章鼓励地点了点头,便一振缰绳。
青骓晓事地迈起了步子,载着她往前方掠去。
陡然升高的视线变得宽广开阔。迎面吹来的风把青骓的毛发吹成了碧浪,鼓起了南枝的衣领。她的灵神好像都被吹得轻盈,仿佛能踏着碧浪遨游天地之间,直指碧霄之上。
南枝嘴里轻喝,青骓渐行渐快,自由地在晏家广袤的草场自由驰骋。她感受着它起伏的身躯,前所未有的畅然体验,让她浑身放松,好像尘世间所有的烦恼都被青骓的蹄子踩在了脚下,扔在了背后。
她的双肩空无一物,她整个人似乎也化为虚无,和风融为了一体,天地无期无穷,她亦无拘无束。
额间雪载着晏临章跟在她的后面,遥遥见那抹倩影在草浪间若隐若现,眼底洇出一抹温柔。
他摸了摸腰间系着的一块水玉连心佩,攥紧了手掌。
南枝跟着青骓颠簸奔跑了好一会儿,脖颈渐渐沁出了汗意,她尝试着收紧缰绳让青骓放慢步伐,却因为不甚熟练反让它加速起来。
“哎慢点”南枝吃了一惊,忙乱地一紧拉缰绳。
本在为自己鼓气,下定了决心的晏临章见此,忙轻喝一声,驾着额间雪匆忙赶去。
“南枝,不要用力!”
青骓前蹄悬空,口中发出一声清吟长啸,侧身跑转了好几圈。被青骓跑得晕头转向的南枝差点没稳住身体,有些无措地抱住它的脖子,想要制止它继续乱动。想要挣脱的青骓却更加委屈不耐地摆头。
赶上来的晏临章帮她安抚住了青骓,又扶着脚底有点发软的她下了马,见她脸色不好,原本想说的话也不由得吞了回去。
算了,等休息的时候再送出去吧。
“毕竟是第一次骑它,能骑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好了。”晏临章带她休息了一会儿,又指点了些驭马的小技巧。
南枝歇够了又重振旗鼓,继续和那青骓玩乐起来。见她正在兴头之上,晏临章不好打断,只能骑着额间雪紧跟其后,防止意外发生。
半日下来,南枝的骑艺娴熟了不少。她牵着青骓到河边喝水,看它喝得享受的小模样,心里也忍不住欢喜,开始明白了晏临章的感受。
“南枝,你既然喜欢它,不妨给它取个名字?”
“这不好吧,它是你家的马,我只是借着骑一天,怎么能越俎代庖?”
“你和它有缘,送你又如何?”
南枝抚摸青骓的动作慢了下来,见他双眼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终于感觉到了一抹异样。
如果说上京时的保护是职责所在,茂优坊出手是正义凛然,悦己阁出力是共事谋利那这无名无由的,爱马成痴的晏临章,突然送给自己一匹宝驹是为了什么?
她心下震惊,原本畅然骑行的恣意欣喜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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