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在楚玄冬的小筑里养了许久,终于把腿给养好了。这其间,他没有见到任何人来看望自己,或许是因为楚玄冬把消息瞒下了,又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在乎他。
他无数次眺望窗边,想着,其他人他都无所谓,那个人会不会打听到消息,过来看看他呢?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她家里离这里也不远。
可是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人。
那一日,小筑迎来了另一个人。竟然是当朝太傅,那个文人们都奉若神明的文贤之首。
他站在庭院的桐树之下,负手而立,对楚玄冬道:“你不该插手的,这件事已经是定论了,没人能帮得了他。”
“我明白,父亲,只是有些不忍心……”楚玄冬道,“最起码,保住了他的腿。”
“差不多了,就把他送回去吧。皇室和谢氏的家务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
“是。”
那一个月,大抵是温禧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了。楚玄冬对他无微不至,每次他被大夫摆弄得无法忍受的时候,他就会握住他的手给予安慰,让他不用压抑,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喊出来。
“这里不是皇宫,没有其他人了,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怪你,笑你。”
温禧嚎啕大哭吗,像是把自己那么多年积压出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楚玄冬果然一点嘲笑他的意思都没有,在他哭累了醒过来的时候,让人送上了自己爱吃的菜。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温禧愣怔地看着这一切。
“上一次昌怡公主的生辰宴上,我看殿下经常夹这几样菜。”楚玄冬说,“殿下那个时候心绪烦杂,顾不得遮掩了,表现出的应当是真实的喜好。”
温禧吃着佳肴,只觉得鼻子酸涩,眼睛也不争气地模糊了。
听说楚玄冬有一个亲生弟弟,真让他嫉妒。
如果他是楚家的孩子,如果楚玄冬是他的哥哥,该有多好呢?
美好的时光过得飞快,很快他就不得不回到了那座囚笼,被迫接受着别人给他安排的一切。可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于是持之以恒地每天请求面见父皇,祈求皇后,收回婚约,却一直无功而返。
到最后,父皇直接限制了他的行动,不许他踏出自己的寝殿一步。
直到某一天,他的贴身小厮战战兢兢地望着他,奉上了一件东西:
“殿下,这是……那位派人送过来的,说是……还给您……”
是他的那枚玉佩,他交给挽庭的聘礼。
五皇子不日迎娶谢大小姐为正妃的消息,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
“挽庭,她怎么样了?”温禧心如刀割。
“殿下,小人也不知道啊。陛下下旨以后,就禁止我等随意出去了。”小厮劝道,“殿下,小人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不和孟姑娘来往,才是对她最好的呢。谢”
他看了一眼周围,又压低了声音:“那一位是什么人啊?连太后都想杀就杀了,若是知道主子您心里有这么一位,万一对孟姑娘下手怎么办?”
“他敢!”
温禧心下一凛,慢慢变得绝望。
是啊,有什么不敢的呢?挽庭无人护持,谢家人怕不是一句话扔下去,她那狼心狗肺的爹和继母,就能为了讨好右相,亲自动手了。
“……不过我听说,谢氏那位大小姐,性格温婉大气。主子您以后和她处得好了,和她说一说,再把孟姑娘抬进来,不是更加妥当吗?”
在小厮的劝说下,温禧慢慢平静下来。
是了,他记得,谢氏的大小姐总比谢伯潜心软,再看自己这个模样,谢紫萝应该也看不上,日子久了他求求情,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很快,被封为宜王的五皇子和谢大小姐的婚礼如期而至。
新婚之夜,被三皇兄闹着灌下了许多酒的温禧,踉踉跄跄地步入了婚房,挑开喜帕,深深地望着自己正妃毫无瑕疵的绝美容貌,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当日林间抚琴的身影。
为之奈何。
不过好在,他这位了不得的正妃,确实如小厮所言,是个十分端庄大气的人,处事十分公允体面。虽然二人之间全无亲密,但还是让温禧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把想娶侧妃的事情说了。
谢紫萝十分讶异,显然是没想到,成婚一个月,他居然就敢提出这种要求,冷下脸来:“妾身以为,殿下并非好色之人,也无意刻意为难妾身?”
这才多久?若是娶了,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温禧也知道这件事委屈了谢紫萝,于是便说尽了一堆软化好话,最后说到动情处,竟然忍不住拉着谢紫萝哭了出来。
谢紫萝:“……”
宜王妃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自己的嫌弃,轻声道:“殿下刚刚说,那位孟姑娘生性骄傲,不是甘当妾室的人。您想娶对方为侧妃,不见得对方愿意吧?难不成殿下还想让她做平妻?”
就是温禧有这个胆子,孟氏也没有那个胆子。
“……”谢紫萝一句话打在了温禧的痛处,但他还是倔强道,“以本王和挽庭的感情,她能体谅本王的!”
在谢紫萝的帮助下,温禧便装出行,终于又得以和孟挽庭重逢。
多时不见,她似乎瘦了许多,看向他的目光清清泠泠的,还带着几分警惕,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宜王殿下,现在来这小女做什么?”孟挽庭冷冷道,“殿下已经成亲,小女子也已经许了人家,聘礼早已完璧归赵,你我以后还是不再相见为好。”
温禧如蒙雷击:“你说……什么?”
许了人家?谁?
“王爷这话问得好笑。小女子都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家里人会安排亲事也不奇怪。”孟挽庭偏过头去,“您娶不了,我也不是就没人肯娶了!”
“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温禧口不择言,箍住她的肩膀,“是不是你爹?对了,还有谢氏是不是谢氏威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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