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秋见宋然看向自己,有一些不好意思,道:“别听他们胡说,我嘛,归根到底还是看不惯贺兰珏。”说着在她后背拍一拍,“再说我最佩服你这种有情有义的人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尴尬,没注意宋然被他这一巴掌拍得往前踉跄了一下。
宋然站稳,再往前走时注意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省得他又上手。
他大大咧咧地边走边继续:“你挺好一姑娘,就是看人的眼光不太行,那风十三哪有我们大人好,也就是一个响亮的江湖名声能骗骗你这种小姑娘。论有钱,他比不过我们大人,论有貌,他就更不能比了。”
宋然忍不住道:“夏大人,民女与哑巴是清白的,与沈大人……更是什么也没发生。”
夏小秋立住:“什么也没发生?”挑高一边眉毛,“你在大人房间住了几日,还能什么都没发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大人不行?”
宋然因他露骨的言辞微微有些不悦,但还是收敛脾气,没有说话。
夏小秋见她不再辩解,满意道:“跟了我们大人又不丢人,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宋然沉默,这福分,她还真不敢要。
来到关押风十三的牢狱外,夏小秋顿住脚教导她:“大人待会儿出来了,你不要多嘴,只管听我说,看向大人的时候,装得可怜一点儿。”又不放心她的演技,道,“你先对着我试试。”
宋然不想理他,又不能真的不理他,只得道:“民女愚钝,要不大人您先做个示范?”
夏小秋说来就来,看着他的傻样儿,宋然的眼角不禁抽了抽。
这人……这么愣,是怎么当上影卫总管的?
死牢内。
一盆冷水泼在年轻男子的脸上。他的身子一动,转醒过来。长发已经打结,脸上都是血污,整个人犹如困兽一般,已经看不出人样,唯有一双眼睛,在脸上血污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黑亮。
一只手扣在他的喉咙上,声音里有残酷的笑意:“你信不信,我可以先挖了你的眼睛,再斩断你的手脚,等到把你身上的每片肉都割下来,让你尝尽人间地狱之后,再杀了你,当然,我也可以在瞬间扭断你的脖子,给你个痛快。”
听了这番话,一抹冷嘲在风十三的眼睛里滑过。
死……他若怕,今日便不会在这里任他宰割。天底下没有困得住他的牢笼。他只是遗憾,在死之前,不能再与想见的人见一面。
他放弃挣扎,眼里的光渐渐熄灭,整个人也散发出浓烈的死气。
“可是杀了你并不是最好玩的环节,最好玩的是,将你受尽折辱的尸骨,送到宫中去……”
对方的这句话,将他的神智瞬间拉回来。他猛然抬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扑去,却被他扯着头发又重重按回去。
“你都快要死了,心里还想着人,实在可怜。”
那声音犹如浸了毒的刀刃,在他的皮肤上慢慢地剐,如同这几日受的大刑一样,不给他痛快。
风十三口中发出含混的嘶吼,恨到极致,眼里便都是戾气。
“为了你心里的那个人,你还不能死。”
那人手上一重,强迫他张开了嘴,再然后,便将一粒药丸塞入他的嘴里。两个穴道点在身上,药丸便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此毒名叫三月颠,每隔三个月发作一次,发作时,你满脑子都是你在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届时,你将生不如死,既会自残,也会伤人。”凑近他耳边,特意补充,“伤你最亲近的人。”
风十三几乎失声,此时却用力地张口,几个不成句的词从他喉咙深处发出,无比嘶哑。男子凑近了听,了然地点头:“你问我要你做甚?届时你就知道了。你放心,每三个月都会有人送解药给你,当然,只要你听话。”
风十三这来去自如的功夫,不为廷卫司所用,可惜了。
贺兰珏审讯的过程中,沈寒溪一直在隔间喝茶。他虽掌管廷卫司,却向来不喜欢刑讯逼供。贺兰珏却不同,他十分享受用刑的过程,而且总是能又准又狠地戳中对方最软弱的部分,这也是沈寒溪让他掌管西廷的原因。找一个乐在其中的人做这件事,总比让心里有抵抗的人做这件事来得慈悲。
一盏茶喝完,贺兰珏敲门而入,从他那淡定自若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他适才做了什么。
“大人,难道真要看怡妃娘娘的面子,这么轻易就把他放了?”
此人骨头硬得很,他倒是还想再玩儿上几天。
沈寒溪懒懒抬眸:“你以为本官不想杀了他?”
贺兰珏嘴角轻轻动了动,没有说话。
恰在此时,有个狱卒入内,带了夏小秋的话进来,贺兰珏眼里笑意一闪,对沈寒溪道:“真是巧得很,还没特意知会呢,接他的人便来了。”
有了夏小秋的通融,宋然很快被带了进去。
“这不是宋姑娘吗?”贺兰珏适才不知做了什么,从一名锦衣郎手中接过一个手巾,漫不经心地擦着手,“宋姑娘是把廷卫司当自己家了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夏小秋瞟了他一眼没理他,为宋然解围:“大人,卑职适才出门办事,恰好遇见宋姑娘,便自作主张将她请进来了。”说着向宋然使眼色,“还不来见过大人。”
宋然上前见礼之后,沈寒溪瞥她一眼,看向夏小秋:“廷卫司的规矩,我看夏大人是又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随意带外人进出。”
夏小秋忙解释:“大人,卑职是觉得,宋姑娘来都来了,让她来狱中看一眼,也不能把人看没不是?顺便……顺便来求您一事,风十三审也审了,再留在西廷也没什么用,不如移交给卑职,让卑职来发落,就当是给贺兰大人分忧了。”
贺兰珏一针见血地拆穿他:“夏大人来抢人就来抢人,说得那么委婉做什么。不过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夏小秋嗓音一高:“他不会是已经被你这个变态弄死了吧?”
贺兰珏嘴角一抽,想打他。
宋然微微抬眼,没想到沈寒溪竟也朝她看了过来。冷峻的面孔,乌黑的瞳仁中深不见底。
他懒懒道:“过来吧。”
宋然确认道:“我?”
见他抬脚往死牢内行去,她忙跟过去,贺兰珏抄袖走在她身边:“宋姑娘来得这么巧,不会是得到什么风声了吧。”说罢睨着她,判断她的神情。
贺兰珏这个人,生着一副和气的模样,但随时随地都在试探人。
宋然一脸茫然:“什么风声?”
贺兰珏唇角翘了翘:“也是,就算得了风声,也不该来得这么快,是我多虑了。”
夏小秋声音里没好气:“贺兰珏,你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贺兰珏好似故意想让他着急似的,并不搭腔,果真急得夏小秋上了一路火,又不敢在沈寒溪面前造次,忍得十分辛苦。
沈寒溪来到关押风十三的牢狱前,吩咐贺兰珏:“开门,让宋姑娘把人领回去。”
别说宋然,夏小秋也被这句话惊了一下。
宋然确认道:“大人当真让民女把人领回去?”
沈寒溪漫不经心地开口:“即使廷卫司撤了追捕令,此人仍是京畿和各地衙门通缉的重犯,宋姑娘如果不怕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就带回去,若是怕惹祸上身,本官就替你一刀杀了了事。”
狱中阴暗湿冷,飘着刺鼻的血腥气。宋然借着昏暗光线朝牢房内望去,只见蜷缩在硬板床上的那个身子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声息,要极力分辨,才能看出躺在那里的是个人。
她的眼眶一红,强忍着情绪,道:“谢沈大人开恩。不敢劳烦您,民女这就带他回去。”
她穿戴素雅,容貌端正,言辞举止都极温顺。只是,这温顺的背后,究竟藏着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性,谁也不知道。就像是……一只狐狸。胆小机敏,温顺可人,可是谁也不知它会在什么时候亮出獠牙。
沈寒溪眯眼打量了她一眼,命人将风十三抬到她的马车上,自己则坐了轿子,到宫里去了。
夏小秋望着载着风十三的马车远去,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问贺兰珏:“啥……啥情况?”
贺兰珏理着自己衣上的褶:“还不是宫里的那位发话了。大人对怡妃娘娘,哪回不心软。更何况,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夏小秋眉眼一沉:“贺兰珏,你跟着大人的时间最长,可知大人为何对那个女人如此言听计从?一点都不像大人。”
她对大人而言,当真就那么重要?
大人的决断,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若这个女人是别人还好,可她偏偏,是皇帝的女人。
夏小秋又道:“大人至今也没有成家,可也是为了那个女人?”
贺兰珏看他一眼:“在廷卫司当值,有两件事不能过问,一个是大人的私事,一个是大人的过去。”微风吹来,拂过他俊秀懒倦的眉眼,“怡妃娘娘,可是两样都占,你说她重不重要?”
夏小秋哼了一声,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她配不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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