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锦衣郎 > 第九十章可来找我

厂监见他说到这里不说下去了,忙尖着嗓子道:“袁六,你可得一五一十地把话给咱家说清楚了。”

这里的火药的用处,都得备录在册,昨日爆炸的那座楼船上的火药,无论是怎么出去的,他这个厂监都得担责任,袁六的话关系着他的乌纱,他当然忍不住要着急上火。

沈寒溪自然知道厂监的心态,问袁六道:“你如何知道,这火药出自你厂?”

袁六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小工,对方立刻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这是昨日大理寺的人从爆炸的楼船上找到的火药残渣,厂子里的所有火药中硝石和硫磺的用量,都是经老朽的手调配,老朽自然确定。”

“那这火药,又是如何跑到孟大人的楼船上的?火药失窃而不上报,必然是监守自盗。”

厂监听到沈寒溪声音森冷,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声调一抬高,比方才更尖细了:“袁六,你快如实招来!”

袁六却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慢吞吞道:“大人先别忙着下结论。老朽说了这是本厂的火药,可没说是最近从本厂出去的。老朽受朝廷之命,在此研制火药,为了造出威力更大的霹雳炮和震天雷,这些年老朽数次改易配方,而大理寺找到的这些残渣,显然是九年前的老配方。”

听到九年前,立在沈寒溪身后的宋然的眼皮不禁跳动了一下。

这件事,果真同九年前的那个案子有关吗?

只听那袁六道:“九年前的大爆炸,炸死了这厂里的三十多名工匠,而当日在厂的工匠之中,便只有一人幸存。老朽则是因为家中老母病亡,请了一日的假,才福大命大逃过了这一劫。可怜我那些同僚……”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哀戚之色,继续道:“爆炸发生后,厂子另择了现在这个地方重建,原址爆炸后残留的那些火药,因为过于不祥,被工部拉到城外掩埋。至于掩埋的地方,则属于朝廷机密,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也不能排除知晓此事的人里,有谁偷偷把这些火药给挖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厂监立刻道:“袁六说得句句属实,沈大人明察,自九年前那起爆炸发生之后,朝廷对火药的监管便更加严格,所有的火药往外供应,不但需要工部核查,还要压上文华殿的大印,每一石火药的去向都能查实,沈大人若是还心有怀疑,可向东宫求证。”

如今执掌文华殿的,正是东宫太子。若是怀疑火药厂,那便是怀疑太子。厂监此时将太子搬出来,也是急于保命,有些慌不择路了。

沈寒溪的双目微微一眯,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太子入主文华殿才多久,竟都能被你们拿来震慑本官了。”

厂监腿一软,忙跪地不起:“沈大人,奴才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啊!”

许丙全见他大汗淋漓,魂快被沈寒溪吓丢了一半,有些于心不忍,开口为他解围:“既是九年前的火药,自然怪罪不到厂监的头上。更何况当年厂里的人炸死的炸死,获罪的获罪,除了袁六,也没剩下别人了,本官记得,厂监也是这二年才调到此处的吧?”

厂监自然连连点头。

许丙全又道:“九年前,还是沈大人亲自办的案子,沈大人难不成已经忘了?”

沈寒溪道:“本官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许丙全理着衣袖,在心里琢磨,若当年藏了这批火药的人,就是为了在昨夜炸死沈寒溪,那他的耐力可真不是一般人可比,这份恨意竟然延续了九年,实在令人佩服。

沈寒溪慵懒地起身:“既然知道了火药的来源,本官心里就有数了,想必许大人,也已经有了头绪。接下来,便是要查这一批九年前的火药,如何到了孟大人的楼船上了。”抬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许大人又要受累了。”

许丙全抽了抽眼角,道:“沈大人放心,本官已经让人去建造楼船的工匠那里一一盘问,若是曾经私藏过火药,定然会留下痕迹,即使留不下痕迹,也能留下味道。大理寺养了几条细犬,鼻子个顶个的灵,若是顺利,今日之内,便能有线索返回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一个身着红袍的大理寺官员入内,道:“大人,有发现了。”

城南的一座破瓦寒窑,墙根紧挨着一个排污的水渠,臭气熏天。屋子的主人仿佛是拾荒为生,破败的小院内堆满了各种废弃物,而院子的东隅,一条黑色的细犬正在兴奋的狂吠,几个大理寺的官差则在那里吭哧吭哧地清理堆积的杂物。

沈寒溪坐在马车里,掀了车帘望着眼前的光景,满脸都是嫌弃。

宋然瞧出他不愿下车,便跳下去,跟在许丙全的后面,进院子查看情况。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此行将袁六也带了过来。

许丙全也知道,车里的那一位养尊处优,必然是不愿下车,但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谁让他官大。看了一眼从沈寒溪的马车上下来的那个锦衣郎,唇红齿白,眉目清隽,想起昨日的那个传闻,不禁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又一眼,原来,沈寒溪好的是这一口。

大概过了三盏茶,宋然回到马车上,将车帘放下,转向沈寒溪。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仿佛并不关心里面有什么发现,但还是淡淡问了句:“如何?”

宋然道:“在地下挖出了一些火药,经过袁老伯确认,与楼船上的那批火药是同一批,可是人不在,许大人正在布署兵力全城缉捕。”若有所思道,“大人,你不觉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吗?”

一切都过于顺理成章,让她不禁怀疑,这个凶手,根本就没想过要隐藏。

他明知道,只要事发,建造楼船的工匠便首当其冲地受到怀疑,可他为何不把剩余的火药处理掉,还埋在自家的院子里?是没来得及?还是小看了大理寺的能力?抑或是,他压根就不怕被查到。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抬起头来:“大人,昨日摔死的那名老翁,他的身份可曾查实?”

春深巷,宋宅。

六娘从街上回来,远远看见自家门前立了一个人。身材挺拔,姿容静美。她识字不多,却觉得几日前自家姑娘读给她听的话本中的一个词——遗世独立,用在他身上正好。

察觉到动静,他偏过头来看向她,月白色袍子被微风吹起衣摆。

这不是那日在书肆中遇到的公子吗?难道是来找自家姑娘的?

六娘走上前来,好奇道:“公子怎不敲门,站在这里做什么?”

萧砚示意了一下门锁:“家中无人。”

六娘“咦”了一声,见门上果真落着锁,心中又是一阵惊讶。他看到门锁着,怎么还站在这里,难道是打算等人回来吗?

她掏出钥匙,边开门边道:“钟伯他们可能去铺子里了。公子请进来坐吧。”

他顿了一下,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问道:“你家姑娘……今日不在?”

六娘自是不能告诉他实情,只道:“公子来得不巧,我家姑娘有事出门了。”

他嗯了一声,环视着这个小院,见这里虽不大,但干净整洁,一草一木都生机勃勃。东隅有一个秋千架,他眯了眯眼睛,仿佛可以想象得到女子坐在上面的情景。

六娘煮了茶,想请他到客厅里坐,但见他已经屈膝跪坐在廊下的玉簟上了,敛着沉静的眉眼,正望着摆在矮桌上的残局,有一些入神。

她上前将茶盏摆到桌上,道:“公子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告诉六娘,等宋姑娘回来,六娘替你转达。”

他敛了神色,道:“并无多要紧的事,也不必告诉宋姑娘在下来过。”

六娘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他微微笑了一下,道:“她知道了,大概要不开心。”

六娘听他这么说,当即有些不高兴:“宋姑娘待人最和善了,公子来即是客,姑娘怎会不开心?”

萧砚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辩驳,风徐徐拂过他的眉眼,他望着矮桌上那下到一半的棋,开口:“我听闻宋姑娘来陵安城后,曾经遇到过一些麻烦。日后若是再有困难,你可以去找我。廷卫司的那一位能替她解决的事,我也都可以替她解决。若想在陵安城平安无事地活下去,日后,能不与廷卫司有牵扯,便不要再牵扯了吧。”

这几日,他早已暗中调查过她。凡是明面上的事,他都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六娘狐疑地望着面前的公子,很想问他,他怎知自家姑娘跟廷卫司有牵扯?他又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干涉自家姑娘?看他这副模样,也不似坏人,可是人不可貌相,天底下的坏人都不会把“坏人”二字写在脸上。

她登时起了警惕,道:“六娘先替姑娘谢过公子,只是不知,公子该怎么称呼?若是我家姑娘真出了什么事,六娘又去哪里找你?”

他闻言,自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给她。捏着玉佩的那只手,指尖如玉,骨节分明,令六娘无端地怔了一下。

“在下萧砚,你可以去尚书府找我,也可以去,刑部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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