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夕阳浸—润了落地窗,整面玻璃的外面都是五颜六色的光晕。
唐觅蕊坐在客厅的中间,感觉怎么样都有些紧张。
“这样呢?”
她轻声问了一句。
“嗯。”
得到一个简短的回答。
她换了一个姿势,又继续问。
“这样呢?”
“嗯。”
依然得到一个简短的回答,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
唐觅蕊已经脱去了身上的衣服,作为一个裸模坐在沙发的位置上。光线在这里,场景在这里,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面对着桓景这个永远都琢磨不透的男人,她的手心还是渗出了一层汗水。
以前做他的模特的时候,他还会挑剔几句,比如让她变换姿势,让她用不同的道具,让她身处在不同的房间。
有些时候,还会翻出一本杂志,让她参照着上面杂志的模特姿势来。
但这次,居然半点挑剔的语句都没有。
自始至终,唐觅蕊摆出什么造型,对方的回应就是一个“嗯”。
难道现在他已经对她这么放心了吗?觉得她的经验已经成熟到可以独自驾驭了吗?
唐觅蕊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姿势都可以?”
桓景修长的指尖正落在纸面上。
从素描铅笔到手腕的角度,从手腕的角度到手臂的角度,从手臂的角度到肩膀的角度,可以说,桓景几乎是完美的。
三百六十五的无死角。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她的肩膀露着,在夕阳的余辉中显得莫名惹人怜惜。
从肩膀往下,就是锁骨。
她的锁骨削瘦,却分明。
因为紧张而深呼吸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两块锁骨像是受到了惊吓,有着轻微的起伏。
唐觅蕊还在纳闷这一次竟然这么可以平静地熬过去,不需要像以往那样搞出许多花样来,就听到桓景轻声开口。
“过来。”
过来?
唐觅蕊不敢违命,乖乖地过去了。
过去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想法,居然是女助理交代给她的三十六式。
按照女助理的说法,只要层层铺进,每一招都用,慢慢的就可以捕获男神的心。
可是她的错觉么,她分明连一招两招都没有来得及用,就感觉到桓景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轻微的涟漪。
这种涟漪混合着此刻的夕阳余晖,如同滤镜一样不真实。
“少爷,有什么交代?”
她走到他面前,问。
桓景注视了她一会儿,反而把面前的笔递给她。
“这次换你。”
她懵了一会儿。
“换我?换我什么?”
“画我。”
这句话一出,唐觅蕊就彻底石化了。
望着那一支笔,她觉得自己算是反应过来了。
“我画你?你做模特?”
"嗯。"
——依然是这样简短的回答。
桓景按着她的双肩,把她按到了座位上。
放在她肩上的力道并不太重,却非常笃定,沉稳,有力。唐觅蕊没有一点招架之力就被按在了上面,面前的白纸空空荡荡,非常干净。
……敢情自己刚才在沙发上摆了半天的pose,他一笔都没有画。
浪费她的大好表情啊。
“我真的可以画?”她还是有点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嗯。”
桓景坐到了她面前的沙发上。
此刻两个人的身份角色互相换了换,唐觅蕊从模特变成了画者,而桓景则从画者变成了模特。
唐觅蕊握着画笔,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她当然没这个胆子,敢命令桓景把衣服脱了。
甚至,连让人家稍微摆个pose的要求,唐觅蕊也没胆子提出来。
最终的结果就是,桓景是怎么坐下的,唐觅蕊就怎么画。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上过几节素描课,线条稍微能hold的住,只是肯定没有桓景画得那么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始落笔。
而桓景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地注视唐觅蕊的理由。他有些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手边是一杯茶,他在斟茶的时候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唐觅蕊。
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被茶水浸—润。热气缓缓上升。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像是在打量着一个艺术品。
她举手,投足,歪着头思考应该怎么落笔的模样,都仿佛是不容错过的细节。
终于,唐觅蕊把一个大致的轮廓勾勒出来的。
这已经是她能在上完了几节美术课之后所能达到的最大的成绩。她有点不放心,抬头问了一句:“少爷,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这样画到底行不行啊?”
桓景站起来,走到了唐觅蕊的身边。
一看到白纸上的那些勾勒出来的线条,他的唇边竟然勾出了……一抹笑。
唐觅蕊擦了擦眼睛。
她没看错!
桓景是笑了。
看这个意思,十有八—九就是嘲笑!
“很烂吗?”她很沮丧,“我觉得还好啊,还刻意用了点技法呢。”
桓景腾过来一只手,握在唐觅蕊的手的外面。
他的手包裹着唐觅蕊的手,唐觅蕊的手又包裹着这一支铅笔,大手握着小手偶,开始在纸面上一笔一划地临摹起来。
唐觅蕊没有再用力,而是放轻了自己的力道,任由桓景带着她的手慢慢在纸上开始画画。
“这里,应该这样。”
身后男人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深海海洋气息的味道。
铅笔的质感在有纹路的纸上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男人的气息就停留在她脖颈的位置。
唐觅蕊觉得痒,这种痒不光是脖子的痒,更有一种想怎么抓都难以抓透的心—痒感。
挠人。细密。如同,慢慢爬上来的某种小动物。
唐觅蕊一抬头,正好能对上桓景的睫毛。这个男人的睫毛很好看,长长的,又相当浓密。
垂下眸子的时候,就好像在脸上覆盖了一片扇形的阴影。
她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忽然想到了女助理对她的嘱托。
嘱托里面情深义重,教会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只要有撩的时间点就要立刻迎头追赶,千万不要错过。
女助理的原话是这样的。
“心理医生说了,少爷是对‘这方面’有障碍,很难‘硬’起来,就算了见到了女人,这种几率也相当小。因此,只要逮着机会,你就一定要乘胜追击,否则过了这村,你就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碰着这店了。”
“所以,唐觅蕊,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撩,你可以撩到一半就放弃,也可以纯粹撩撩制造一下气氛,可大撩可小撩,但绝对要保持撩的频率。记住,男人是慢慢试探出来的,一旦他形成了这种节奏、习惯、设定,以后你不论做什么都会更加容易。”
唐觅蕊的脑海里回想着女助理的话,居然还真的像是被某种魔咒给迷惑了。
她微微一抬头,距离桓景大概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死就死了,就赌一把吧。
她轻轻往上仰了一下,几乎就要碰到桓景的唇了……
稍微碰一下,这么近的距离,还能装作是无意的呢。
但在这个相当节骨眼儿的关头,这个有深度洁癖的男人,居然一转头,别过了唐觅蕊的唇。
唐觅蕊又落了一个空,有点挫败地重新沾回了椅子上。
……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还以为对方也对她有感觉呢,以为多少多少会有一点可能性吧,否则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在夕阳中用这种带有丝丝的涟漪的目光望着她呢?
结果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惨。
唐觅蕊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勇气。
不能就这么一次失败然后就站不起来了吧?
她厚着脸皮,再一次地朝着桓景扑过去。
这一次抱着“不管你怎么拒绝我我都要迎难而上”的念头,居然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整个人都扑腾在了桓景的身上。
桓景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这团东西整个往自己扑过来,没站稳,两个人双双倒在了沙发上。
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唐觅蕊在上面,而桓景被她压在下面。中途为了防止唐觅蕊的脊背撞到墙,桓景下意识伸出了一只手,护住了她的背。
这个姿势维持了片刻,唐觅蕊反而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按理说这样的姿势,她是占据着上风的,这个时候应该就要乘胜追击了。
可是怎么乘胜追击,怎么进行下一步,反而有点难到她了。
唐觅蕊想了想:不如就解一个他的纽扣,意思意思吧?
她一颗一颗开始耐心地解开桓景的纽扣,整个动作,客观评价一下的话,还算是有点蹩脚的。
可桓景反而一点也不着急。
他一只手护着唐觅蕊的背,不让她撞到旁边的墙,另外一只手随意地靠在沙发的靠手上,衬衫被解开了纽扣。他安静地不动,倒像是默许了唐觅蕊这么做。
“你……”
唐觅蕊在还剩下最后两颗的时候收了手。
这个人……怎么就不反抗呢?
这样做是不是闷骚了一点?
但桓景的目光却落在了唐觅蕊的身上。
她依然没有穿衣服,此刻露着身体,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腿上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臀坐在上面的温度。
灯光,余辉,明暗交错的室内空间。
她坐在他身上,看似霸气地解开他的衣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的想过默许她做到最后一步。
但偏偏,只是做了一个开头,她就停止不动了,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这个女人,真的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暧—昧的姿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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