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石场
哎呀，扛不住了，享受了几天温泉酒店的进口空调，在这里待多一刻钟都无法忍受，他头一摆，正副组长上车。
“同志们，你们调查好材料，就送到黄岗公社招待所，我们现在回去研究工作。”边副组长吩咐。
“梁科，陈科，你们去附近马田、边田石场，我们去最远的西凌石场。”老孟、阿锋和梁副科他们分开行动。
老孟他们去了西凌石场，石场嘈杂声一片，大型鄂式破碎机把一块块的花岗岩石破碎，经过电动输送带运到的振动铁筛筛选分类，直径超过三十厘米的花岗岩石要用人工砸碎。一位光着膀子的中年人拿着茅竹片夹紧的铁凿，另一位只穿短裤的年轻人抡起12磅铁锤在砸，“铛”一声，大花岗岩被砸开两半，两人的汗水如涌泉一样，从身上留下来，滴在地上，瞬间就被太阳蒸发。
“兄弟，功夫长过命，抽口烟再干。”老孟递给他俩各一根三个五香烟。
“哇，鬼佬烟，不错。”两个人停下手中的活，贪婪地大口抽着香喷喷的进口烟。
“大兄弟，最近死的人多不多？”老孟从裤袋里掏出两包三个五，每人给一包。
中年人接过三个五烟，扭头看一下一间大石屋，转过身来，伸出6个手指头，“扑克牌的两只葵扇3。”
阿锋不明白什么意思，老孟向他眨眼，他知道了老孟已经听明白这位大叔的意思，他没有开口再问。老孟他们来到大石屋前，大门外有一位壮年人正蹲在地上抽大禄竹水烟，咕噜咕噜地响，阿锋看见屋门右侧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黄岗公社西岭大队西凌石场”。
“同志，我们是高陵工作组派来调查的。”老孟把工作证递给他，这位壮年人听见是工作组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立即把大禄竹放下。
“领导同志，请进屋坐。”他用手拨几下铺满灰尘的木凳子。
“我是高陵市特遣大队长孟劳，这位小伙子是行动组长龙廷锋。”老孟向蹲在木桩的壮年人介绍阿锋，他听见是特遣大队，额头渗出一层层冷汗。
“我…是场长，朱富财。”
“这个石场是你开的？”蜢佬问道。
“不..不…，是大队办的。”他结结巴巴地说。“最近是否死了人？”蜢佬把一根三个五烟递给他，继续问道。
富财接过香烟放在耳朵上夹着，跳下木桩，从一个白色的瓦茶壶倒了两杯凉开水分别递给老孟和阿锋，“孟队长，是的，半个多月前死了1个人。”看样子不是来抓他，这个富财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老孟喷了一口烟，“是如何死的，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人？”
富财重新蹲在木桩上，答道：“是哑炮突然爆炸，把他当场炸死，还伤了五六个人，死的人是西岭大队的李炳忠。”
“受伤的人在什么地方？”老孟问道。
“受的都是轻伤，现在都离开石场，回老家了。”
“他们是什么人？”正在记录的阿锋插了一句。“是贵州来这里打工的，都走了，这些是北佬，我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朱富财睁开眼睛说谎话，大队支书老欧告诉他，有人来调查就说受伤是贵州来的，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就行。
“公社的领导来过这里没有？”老孟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来…过。”这些人为什么要问公社领导，大队老欧没有告诉他如何回答，他只好结结巴巴地回答老孟的提问。
“黄岗公社正领导，还有主任，来过多少次？”
“来过几次，具体记不清啦，领导和主任都来过。”
“县领导来过没有？”
富财这回腿有些发抖，如何答呢？他们问这些领导干什么，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我再问你一次，恩洞县的领导和副领导来过没有？”老孟威严地发问。
“这个…，这个…，有一回来了一个高高，胖胖的，我听见大队老欧看见他点头哈腰，叫他余什么同志，我忘了，反正是一个上级。”
老孟招呼阿锋出大石屋门外，低声对他说：“我问县领导来过没有这几段话要另外记录一份，一份不要出现县领导来过的语句。”阿锋点一下头重新返回石屋。
“李炳忠死了，你们石场赔偿多少钱？”老孟问道。
“我们出了敛葬费、棺材费，还发了1500元抚恤金给他们的家属。”
老孟和阿锋也问了朱富财其他问题，笔录做好，叫他在每页口供签字盖手印。
阿锋站起来认真看着墙上挂的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还有贴满墙的安全生产规章制度，发现法人代表就是这个朱富财，“朱场长，除了墙上挂的证件，还有什么证件没有挂出来？”
“龙同志，还有一个法人代表证没有挂，其他都挂齐了。”朱富财觉得高陵来的特遣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问来问去都是一些皮皮毛毛的东西。他的腿不再发抖，把一块烟叶包着的东西递给老孟。
“孟队，辛苦你们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他把这包烟叶递给老鬼，老孟是聪明人，看见烟叶里露出的大团结，知道这包东西起码有300元。
“场长，我们是人民公安，不能拿群众的东西，请收回。”老孟推开他递过来的东西。
……
“孟叔，你转死性啦，有钱都不收。”两人远离大石屋，阿锋边走边取笑他。
“龙仔，这个人离开蹲大牢的日子很近了，收他的钱会手烂的，走吧，这次要钓一条大鱼回去。”老孟拍一下这个小子的肩膀。
老孟他们离开西凌石场，直接到西岭大队找李炳堂，是他实名举报的。李炳堂是死者李炳忠的哥哥，看见老孟他们到来，连忙招呼进屋坐。
从他的口中知道这次西凌石场是一次严重的事故。一共死了6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弟弟的，其余5个是湖南人，为了不赔钱，大队的头头吩咐朱富财把这些湖南死者偷偷埋了。西凌石场生意很好，大量的花岗岩碎石用泥头大货车运到开岗县的西江支流---腾江码头，再从腾江码头运往香港。
为了赶货，朱富财违反操作规程，炸药爆炸以后，出现多处哑炮，他没有安排爆破工在深的哑炮孔附近钻不与原孔相交的爆破孔，把哑炮彻底炸毁，仅用表面爆破法毁孔内炸药，表面的炸药爆破以后不到一个小时，富财催促炳忠带着几位湖南工友去用手推车拉石头，结果深孔的哑炮突然大爆炸，把六个人当场炸死。
“老李同志，这个石场是大队的？”阿锋问道。
“龙同志，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大队的股份仅占20%，其余是大队支书和大队长的，还有一些股份是大队支委的。”老李回答。怪不得，石场实际上是私人开的，为了少赔一些钱，竟然把工伤死亡的省外农民工偷偷埋了。
天色已晚，老李留他们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他告诉老孟，大队干部每年都给公社的头头送大礼，出事故以后，公社的领导和主任装模作样来调查过一趟，后来不了了之，朱富财继续当他的场长。
老孟问他是否看见县的领导到过这里，老李回答：“这个石场效益很好，县的领导经常开着小车到这里，大队长还从广西专门弄来穿山甲他们吃。”
阿锋把笔录分成两份，一份是有提起县领导的，另一份没有，由李炳堂签字盖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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