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这下更慌了，她下意识去看卧室门口，门还没关，她赶紧跑去将门关上。
她回到周贤身边，有些手足无措，“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周贤狼狈的趴在地上，垂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温雅刚想伸手去扶他，地上却传来一声低笑。
带着苦涩和自嘲，更像是一种宣泄，低低的笑声吓得温雅不敢动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笑声才缓缓消失。
温雅紧张地盯着他，要是让方茹知道她把周贤推到地上，她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很可笑吧？”
周贤的声音响起，与其压抑至极，“我这样的废人，随便一个人都能将我推在地上。”
温雅手臂僵在空中，神色复杂，“我不是故意的。”
周贤自己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他就坐在地上，转头看向温雅。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眼神，仿佛随时都在提醒我是个废人。”
温雅慌乱的低下头，“对不起。”
“无所谓了，我狼狈的样子，又不止你一个人看过。”
“你走吧。”
温雅忽地抬头，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你刚刚，是不是故意想吓走我？”
周贤身形不着痕迹地怔了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吓你？你还想再试试吗？”
“上次有机会，你也没有对我做什么。”
“上次非你自愿，今天是你自己赖在这里不走，你觉得一样吗？”
温雅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个任务确实有些超乎她的预料，难怪方茹会说之前的人都受不了。
她心中纠结了许久，深吸一口气，眼神也坚定了几分。
“对不起，我一定要留下来，至于你那些无理的要求，我也不会答应，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周贤闻言怔了怔，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你就不怕，我把刚才的事告诉我妈，你就不只是出去这么简单了。”
“告状是小孩子才做的事，二少爷如果想说就说吧。”
看得出周贤自尊心很强，温雅笃定他不会说出去，她盯着周贤，认真地开口，“非礼别人还被推翻了，只会更加让人嘲笑。”
“你在威胁我？”
温雅没说话，态度很坚决。
两人又开始了无声的对峙，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贤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温雅眼神也软了下来，轻声道，“二少爷，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自己的不幸，可世上还有比你更加不幸的人，他们都还努力的活着。”
“不用说这些鸡汤，我听够了。”
温雅道，“我不是在说鸡汤，你是周家的二少爷，生来高高在上，与普通人不一样，从云端跌落的落差，你不甘心，我能理解。”
“你嘴上说着无所谓，如果你真的无所谓，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了，抛开周家二少爷的身份，你和那些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折磨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你抛不开你的身份，不敢面对的别人的目光，太在乎别人的评价，是你自己困住了自己！”
周贤怔怔地盯着她，温雅每说一个字，周贤的脸色就沉一分。
“闭嘴！”周贤揪住温雅的衣领，眼神好似要杀人，“谁给你的胆子来教训我？”
这还是温雅头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虽然很有杀伤力，但温雅已经豁出去了，无视了他杀人的目光。
“这就恼羞成怒了，是被我说中了吗？”
周贤额头青筋跳了跳，感觉随时都会掐死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口才很好，随便几句自以为是的大道理就能说服我？觉得我会对你刮目相看？”
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管他之前表现得多温和，再怎么残疾，也是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的周家二少爷。
若是露怯，前面说的话全都前功尽弃，还会陷入更糟糕的局面。
她强忍着心底的恐惧，尽可能平静地开口，“我没想过说服你，我就是觉得，你有吃有喝，还有人照顾，什么都不用操心。
比起那些还要自力更生的残疾人，你已经幸福太多了，而你却还整日自艾自怜，不是矫情是什么！”
周贤的怒意已经到达随时都会爆发的边缘，他死死盯着温雅。
温雅也盯着他。
片刻后，周贤的脸上的怒意却逐渐消失，眼里又多了几分讥诮，“动动嘴皮子的话，谁不会说？”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没资格说别人，除非你也去断两条腿，让我相信你不矫情。”
温雅扒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我说了，我没打算说服你，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
“难道在你眼里，断手断脚才是绝望吗？”
温雅想到遭受无妄之灾的父母，死去的妈妈，到如今还背负着人贩子骂名的爸爸，支离破碎的家，和回不去的过往。
心中沉甸甸的，堵得她喘不上气来。
“如果能让我妈妈活过来，能让我们一家团聚，我就算失去双腿双脚又何妨？”
周贤目光闪了闪，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大抵是想起了温雅的身份和遭遇，周贤也沉默了下来。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寂。
过了好久，周贤才开口，“隔壁有床。”
温雅怔了怔，他这是同意她留下来了？
转变太过突然，温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都准备死磕到底了。
“你不生气了？”
周贤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生气，不就更加显得我恼羞成怒了？”
温雅默然。
“你打算让我在地上坐多久？”
温雅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把他拉起来，但他两条腿都无法站立，温雅拉了半天，都没把他拉回轮椅上。
她咬了咬牙，双手穿过周贤的腋下，将他抱住。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周贤身子一僵，愕然侧头看向她。
发丝掠过鼻尖，带着淡淡的清香，像羽毛滑过心里，拨动着心弦。
周贤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即便双腿残疾，他也是个男人。
温雅将他抱上轮椅，好歹一百多斤的男人，温雅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她按了按伤口，微喘着气，“好了，二少爷你去睡觉吧。”
“嗯。”周贤整理着自己的睡袍，目光看着别处，表情有些不自在。
温雅察觉到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前后态度反差太大，刚刚还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这会儿又开始扭捏起来。
她果然还是对周贤了解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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