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和园后,庆丰整个人都是怪怪的,花生靠近他时,他总是在刻意地疏离,还有他时不时做一个动作,就是拢紧领口,他似乎很害怕别人见到他的脖子,要是有人盯着他看,他就会惶惶不安。
那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庆丰的脖子有事,他和花生间也出了大事。
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已经到了盛夏的时节,汴京郊外多湖多河水,自然也多了一些可以吟诗作对、赏花饮酒的好去处,大好时日,与其在冷清的园子度过倒不如出门去游山玩水。
这一日,苏清月从绵山过来,几个年轻人聚在了一起,住进清和园,闲暇无事,曾应抱肩倚靠柱子,说道:“我跟你们说啊,前几日,我带小花出去散心,见到城东处有一荷花塘,那荷花冒出了尖尖角,现在啊,肯定花开满池塘了!我们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不如一起去那里玩玩吧,”
“人多吗?”苏清月眉头微微皱起,她向来只喜欢人少的地方。
“苏大美人,那是一个僻静的去处,道士我跟你保证,不会有太多的人,”曾应信誓旦旦地保证,苏清月也信了几分,她虽然近来性情有些变化了,但是还是喜静的性格倒没有变化,她还是不太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庆丰,你呢?说吧,要不要去?”
忽然提到自己的名字,庆丰恍然间回了神,左顾右盼的,不以为意地说到:“额,去吧,”
“那花生也要去!”花生见庆丰出声了,她也跟着说话了,但仍是忐忑不安地瞥了一眼庆丰,其余的两个人,奇怪地看着花生和庆丰,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花生胆怯了许多,而庆丰也是变得有些古怪,曾应看了看庆丰,又看了看花生,不清楚向来藏不住心事的两人,怎么会变得如此怪异,他摸起下巴沉思了。
“你们两个,不打算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庆丰听了,看了一眼花生,又看了一下曾应,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问问曾应是什么时候发现花生不是人的,但是话到嘴边,他又不愿意问了,所以呢,一个不说,一个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尴尬着,不言不语,一直到城东的荷花塘。
曾应真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七月荷花,绿叶为裙,清水作衬,让这个粉色佳人盈盈而立,蝴蝶做花娘,蜜蜂嗡嗡当唢呐,一眼望去粉色的荷花,娇艳欲滴,犹如初见佳郎羞红了眼的少女,白色的荷花。
有一袭白衣,清丽无双,纯洁无暇,傲然独立于清水绿叶之上,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这是一处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那荷叶田田,一眼望去花开如艳阳的美丽,若不是还有那飞动的蜻蜓,嗡嗡叫的蜜蜂,他们还真的以为落入了人间仙境。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
“确实不错,真的没有想到,你的眼睛居然会比你的耳朵还要厉害,”苏清月忍不住赞叹,但也忍不住损一下这个臭道士。
“这是哪门子夸赞啊?分明是在损我嘛。”
曾应无奈地苦笑,他还真的不知道,苏清月居然还会开这种玩笑,怎么感觉她越来越像自己,嘴下不饶人了,“哎呀,怎么办呢?此情此景,像我这种俗人,并没有多大的感慨,就想去摘莲蓬,尝尝那香嫩的莲蓬,那是美味啊!咳咳咳咳,苏姑娘,想不想吃莲蓬啊?”
“不想!”苏清月不理会曾应,一个人沿着池塘岸边走,离了眉山的她,仍是一身白衣,但是白衣的袖口处,绣上了两朵粉色的花,用的是苏绣,花线紧密而狭长,亦有飘逸之感,也显得不这么清冷。
苏清月自顾自地往前走,徒留曾应留在原地,不,还有两个闷葫芦,不知道去哪儿了,曾应转头往后看了看,却只瞧见花生在后面的荷花塘玩水。
“花生,你的枫哥哥去哪里了?”
花生抬头,指了指那一头,在那边,庆丰正靠在凉亭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花生,能告诉我,庆丰到底怎么了?他怪怪的,还有,他对你也怪怪的,”
“唉,唉,唉,”向来是活泼开朗的小花生,居然一个劲地在叹息,不知道是学了谁的多愁善感,“我也不知道枫哥哥怎么了,他变得好可怕,好可怕,我都不敢靠近他了,”
“不是,能不能再说得清楚一点啊,到底怎么了?”
曾应听了,稀里糊涂的,猴子捉急的模样,不停地挠脑袋,但是花生却没有理他了,只是一个人待着,边玩水,边同水中两朵粉色的荷花说话,述说自己不开心的事情,似乎是要把自己心中所有伤心的事,说给这两朵未成形的小花妖。
“又被无视了,”曾应嘀咕道。
虽然曾应说这个地方僻静,但是这里是盛夏乘凉的好去处,自然也有一些人,早就知道这块去处。
一到夏日就惦记这块地方,这不,苏清月走着走着,便碰到了年轻的夫妻,还有一些悠闲自得的文人墨客,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想过来同苏清月打招呼的,但是苏清月冷起了一张脸,他们便不敢靠近了,炎炎夏日,美人的脸冷若冰霜啊,这便是苏清月走过他们时,那两人的嘀咕声。
苏清月一记眼神过去,动了动腰间的匕首,刚刚在议论她的两名男子立即噤若寒蝉,远远避开,匕首可不长眼,他们可不想招惹到她,终于得了片刻的安宁,苏清月站在原处,欣赏夏日美景,不远处那对年轻夫妻的对话随风飘进她的耳中。
“段郎,你对我是一见钟情的吗?”
“自然是一见钟情倾心于你。”
那女子似乎不信,她带着猜疑的语气继续问道:“昨日,昨日听卿卿提起,去年桃花春宴时,你与我表姐举止亲密,而且宴会之后,你还曾对好友夸下海口,必娶我表姐为妻。这是真的吗?”
“听……你听谁说的?”男子话中有颤音,他的声音变大,在掩盖着他的不安。
“秦卿卿说的呀。”
“嫣儿,你莫信她的话,去年春宴,我就只倾心你一人,随后便不顾门第差异、长辈阻拦,将你娶回府中,你莫要因为别人的言语而怀疑我的真心!”
那个叫嫣儿的女子,似乎还存着一丝怀疑,男子着急了,举起手掌对天起誓:“我段鸿发誓,今生今世只倾心于沈嫣一人!如有异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毒誓,那女子慌了神,连忙抱住男子,自责地说道:“呸呸呸,不准胡说,刚才的誓言都不作数,是我乱信他人,以后我绝不怀疑你的真心。”
虽说是自责,但是沈嫣的心里却是十分的开心,这一生得此夫婿,她知足了,况且,她的腹中还有他的骨肉,她绝不信他会背叛她。
这对年轻的夫妻,郎情妾意,相互倚靠着,从苏清月的身边经过,苏清月本想远远避开,但是出于好奇,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下这对年轻夫妻。
男的相貌一般,通身的衣服饰物皆不一般,出身非富即贵,妻子则相貌出众,一颦一笑自带风情,而且她的声音十分的清脆好听,让人禁不住想听她多说几句话,若是开口清唱一曲,一定会引得路人止步聆听。
苏清月没有察觉到,自己拦住这两人。
“这个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哦,”苏清月收了神,略带尴尬地扯了一个话题:“姑娘,你这耳环色泽透亮、做工精致,我也想买一副这样的耳环,所以想问一下你,这副耳环在哪家首饰铺可以买到?”
像往常这种问话,沈嫣通常是直接走开的,但今天她高兴,便也愿意停下来同苏清月说说两句话,“你说的这副耳环呀,是我的闺中好友赠予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店铺所做的,只是觉得好看,就一直戴着。”
“冒昧地问一下,姑娘口中的闺中好友怎么称呼?”
沈嫣以为面前的女子是真的想要买到同样做工的耳环,便询问好友的名字,她也没多想,直接说道:“她叫秦卿卿,汴京城富商秦瑫之女。”
“多谢告知!”
苏清月让了路,目送这对年轻夫妻去,那一副耳环确实漂亮,苏清月想起,好像快到蒋梅儿的生辰了,她寻思着该送什么礼物给她的师姐。
许久之后,苏清月才知道,原来人与人的相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但她真的没有想到,昔日这对恩爱夫妻,后来却相互折磨,而且遭遇了一场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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