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玥一直跟随着凰殇昔,她知道在龙鳞的那段时日里,凰殇昔经历的事情是最为艰苦的,她将龙鳞的事情说出来,也是刺激着凰殇昔希望那些恨,那些执念,能让她醒过来。
可是琐玥说了很多很多,榻上的人儿却没有分毫要醒来的痕迹,琐玥不禁慌了……
宫瑜见状,让琐玥退下,琐玥却跪下来哀求,“求王爷不要赶奴婢走,奴婢若是走了,谁来叫醒主子?求王爷不要赶奴婢走!”
琐玥哭得梨花带雨,两只眼睛红得就像核桃一般,宫瑜没说话,轻轻敲了敲许桌面,外面的人进来,不顾琐玥的挣扎哭喊,强行将她带走了。
侍卫带走琐玥的时候,还俯在宫瑜耳边说了几句,宫瑜听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听不到一般。
门,一开一关。
宫瑜的样貌惊艳万方,翩翩又让人有一种他风流多情,但往往就有些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燕先皇临终前曾对他说,他这绝伦的容貌是他的武器,燕先皇早料到,他拟下的圣旨会让宫阙篡改,而他所期望的下任皇帝宫瑜,终究会成为一介臣子。
燕先皇对他说,让他用这容貌去迷惑宫阙,让宫阙误以为他只是个风流才子,只留恋花丛中,还要装成十分多情,将看中的美人都纳进府里。
宫瑜当真是这么做的,就连他的亲生母妃,都不晓得他只是装出来的这番模样,他看上去多情,实则却是无情。
对每一个女人,他都能做到漠视对方的生死,可这一刻,他却做不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样貌丑陋无比的女人,竟会让他在乎上了。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床榻边,低眸凝视,这张被烧得几乎没有好皮肉的脸,从来看中女人的脸的他,居然会觉得一点都不恶心。
他的视线落在凰殇昔的手上,那只手纤瘦白皙,手指细长光滑,这样一双无人能比的手是绝对不可能落在一名样貌平平的女子身上,必然是美手配佳人,凰殇昔,定是个轰动四方的美人!
宫瑜突然有强烈的意念,想看一看,凰殇昔的脸若是没毁,到底是一个如何的人儿?
“凰殇昔,我突然很想了解你。”
宫瑜的大掌落在了凰殇昔的手上,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一点一点地包紧,“我从来没试过如此想了解一个人,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这一刻,我突然间很想挖掘出来。”
“你说你要成王,成为万人不看轻视不敢得罪的存在,你要让那些人曾经欺辱你背叛你伤害你的人都后悔,可如今,你做到了吗?你没有做到,你有什么资格躺在这里?
世人皆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个确实,此时此刻你不就是其中一员吗?你若是现在醒来,本王答应日后定帮你,可你若不醒来,只会让本王看不起你,也只会让那些在暗处看你笑话的人唾弃你。”
被他包在掌心的手忽然动了动,宫瑜知道奏效了,再加把劲。
“你想想,是谁害你到燕国的?是谁害的你身体变成这样?是谁毁了你的脸,是谁挖了你的眼睛?你就不恨吗?你就不想让他们统统为这些付出代价吗?
别忘,你若不想任人刀俎,只有自己作执刀人。”
“多谢琉王提醒……”骤然,一道轻而沙哑的声音发出,宫瑜抬眸一看,果真看到了凰殇昔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醒了,他就知道,像凰殇昔这样高傲的人,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是不甘心输给任何人的!
“你可算醒来了。”宫瑜的声线显然是如释重负一般,他握住凰殇昔细手的大掌,紧紧地没有松开。
凰殇昔感到手心的温度,唇畔的笑渐渐有了弧度,温暖的温度传来,她可以暂时依仗着,还不至于摔得太过可怜。
“多谢琉王了。”凰殇昔淡淡道。
“多谢?不该是本王多谢你吗?”宫瑜难得弯起了眼睛,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是宫瑜从来没有试过的。
“本王从没想过,这样一个重视利益和权利的女人,也会舍命救本王?”
“我也不是无偿的,现在王爷不是欠我一个人情了吗?”凰殇昔的声线有些虚弱,显然刚刚苏醒,腹部的伤痛并没有过去。
凰殇昔之所以会救宫瑜,并不是什么感情控制,脑子在动身的一瞬间想到,若是宫瑜死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谁去救?谁能替她将十七救出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宫瑜不能死!
而且她知道,像宫瑜这样的人,想要他欠下一个人情,这就是很好的机会!
权衡利弊,她果断去挡了一刀,她将内力运在体内翻转,这样才令得那同样被注入内力的剑没有穿过她的身体,否则,她就自身难保。
宫瑜当然也察觉到了凰殇昔的异样,他敛眉低声说:“你身子还未好,先歇息吧,这些事情日后再议。”
宫瑜终于出来了,他在房内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外面候着一夜难眠的严太妃立刻站了起来,她当然不是担心凰殇昔的安危,她是担心她儿子的伤势。
严皎扶着严太妃走上前去,严太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疼地扶着宫瑜依旧苍白的脸,“我的儿啊……”
宫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对着严太妃柔声道:“母妃不必担心,大夫说了,儿臣并无大碍。”
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刺客刺中的不是要害,他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不过肩上的伤倒是有些严重,一个月内尽量不可使用那条手臂。
严太妃听到这样,才算松了口气,严皎满脸的担忧,轻声问:“瑜表哥真的没事吗?”
宫瑜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不带感情地回:“本王无事,皎表妹放心。”
严皎身子一颤,眼中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很快她敛去了眼中的情绪,笑着轻声说:“瑜表哥无事,皎儿便放心了。”
她们谁也不会去关注,凰殇昔是死是活,人就是如此,只要心中的人安好,便不会去理会救他们的人,到底是生是死。
琉王府内因为遭到刺客,防卫更为森严了,不论在王府的哪里,都会看到琉王府侍卫。
凰殇昔不宜移动,便暂时留在太和院初阁中静养,琐玥也在里面,宫瑜又拨了几名侍女一同侍候凰殇昔。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间,五天就过去了,凰殇昔有惊人的恢复能力,按理说,她这样的伤势,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可是短短五天的时间,她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整日躺在床上,让她有些发闷,她召来琐玥,让她陪自己在太和院中逛逛,既然来了宫瑜的阁院,好好参观一下也不为过。
琐玥在一旁小心侍候着,生怕凰殇昔会出什么意外,其实,她是不同意凰殇昔出来的,可是这位主子的性格是极为执拗的,她根本坳不过,唯有这样小心候着。
幸亏凰殇昔也还是注意自己的身子,没有走太快,不然琐玥真的是要哭了。
穿过一个个阁院,凰殇昔惊奇地发现,在太和院中,居然没有一位侍妾的存在,每一个阁子都是静悄悄的。
不是说琉王风流的吗?难道那些人还都没有纳进来当妾?还是只是没有人住在太和院中?
对这个问题,凰殇昔没有多想,人家私生活,她管这么多做什么。
穿过一个个阁院之后,太和院的香阁中有一片竹林,竹身摇曳,清幽无比,听到唦唦的声音,在琐玥的提醒下,她的脚步往那边走了去。
走了不多时,便听见一道幽幽的琴声,凰殇昔步伐一滞,很久没听到弹琴的声音了……
琐玥下意识地朝凰殇昔看去,见她面无表情地,不由得垂下脸,轻声说:“主子,你要不要走过去看看?”
凰殇昔顿了片刻,才缓缓说:“走看看吧。”
她们沿着琴声一直走,可是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刺耳的“峥——”的一声,琴声消失了。
对于懂得弹琴的凰殇昔来说,她虽不是自己的本领,但是是这具身体的本领,她自然是听出了是琴弦断开了的声音。
凰殇昔的脚步慢慢加快了,很快便穿过了重重墨竹,踏出竹林,竟是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有清脆的溪水声,有鸟儿的叫声,有清风飒飒的声音,四下的环境清幽,带着竹香的味道,环绕。
溪水上有一竹桥,竹桥过后是一个凉亭,凉亭前端摆放着一个古琴台,台前一人正坐,在四周墨竹摇曳当中,抚琴。
那人微微抬起眼某,见到凰殇昔,唇边扬起一抹和煦的笑意。
“姑娘怎来了?”
凰殇昔站在原地,忽然也扬眉轻笑,“琉王殿下,琴弦断了吧?”
宫瑜看了眼指边断掉的琴弦,倒也不尴尬,笑得分是柔和,就像是身边的墨竹,带着几分清幽。
“让姑娘笑话了,确实断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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