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大人恕罪，万不可将错怪到齐文兄弟头上。”
张寿安此番言辞，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玲珑。
他先是称季无言为兄弟，显示出对其身份的敬重。
又道是季无言有意切磋，齐文只是应邀而已，这才将责任推到了季无言身上。
最后更是请苏鸿渐恕罪，生怕这位大人迁怒于齐文。
可以说是把两边都照顾到了，却又丝毫不显得阿谀奉承。
苏鸿渐听罢，也瞧出了一二分门道。
他目光一扫，这才瞧见季无言站在不远处，神色尴尬，不知所措。
苏鸿渐朗声一笑。
“原来如此，是本官打扰诸位雅兴了。”
“不过季兄弟身为柳路书院首徒，想必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
“咱们都是为文学而来，何必分什么胜负输赢呢？”
季无言脸色登时涨得通红，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心里又羞又恼，只想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这么多人看着呢！
县令都这么说了，继续待下去，只会徒增笑话！
偏偏苏鸿渐还不放过他，偏过头去，冲着齐文笑道：“齐贤弟倒是泰然处之，看来真是胸有成竹啊。”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慌了手脚，哪里还敢在这里从容不迫？”
这番话中，褒贬之意昭然若揭。
齐文也不禁暗暗好笑。
他看苏鸿渐这般为自己撑腰，心里自是感激不已。
但饶是如此，他也不能对季无言太过放肆。
毕竟人家好歹是柳路书院的天之骄子，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随即齐文连忙起身，对季无言拱手一拜，语气恭敬，却也不卑不亢。
“季兄才华横溢，在下甘拜下风。”
“今日有幸与季兄切磋，实在是我之荣幸。”
“还请季兄不要见怪，若是我言语有何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齐文此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恭维了季无言，又将自己摆在了一个谦逊的位置上。
旁人听了，无不暗赞其机敏。
就连季无言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干笑两声，对齐文抱拳还礼。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
季无言毕竟还是年轻，本就心高气傲，现在这种场景下更是小脸通红。
苏鸿渐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摆了摆手招呼众人落座。
“快请坐吧，咱们难得聚在一起，正该畅叙幽情，何必为了虚名而伤了和气呢？”
苏鸿渐说着，又朝季无言身旁一指，示意他也坐到自己旁边。
季无言虽是应了苏鸿渐的话，朝他作了一揖，却马上便转过身来，径直对上齐文的眼睛。
“齐文，方才之言，我可是没有开玩笑的。”
“区区一场童生考试，又算得了什么？”
“真正的才学，岂是靠那些虚名就能衡量的！”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真本事！”
季无言的话音犹在耳畔回荡，满座皆是鸦雀无声。
在场诸位虽有贵客云集，此刻却也不敢轻易开口。
一竟敢当着县令的面如此放肆，着实是闻所未闻。
更何况，季无言好歹也是柳路书院的首徒，怎么还能如此不知礼数。
苏鸿渐见状，也只得暗叹一声，强笑道：“诸位，今日乃是个好日子，大家不妨放松一二，谈谈诗词歌赋，也是一桩美事。”
“季兄弟年纪尚轻，血气方刚，难免有些意气用事。”
“而齐文贤弟身怀绝艺，又岂会在意这些虚名？”
“不如咱们把酒言欢，畅叙幽情，岂不美哉？”
话虽如此，苏鸿渐也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季无言这般咄咄逼人，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齐文虽然看似大度，却也绝非是个任人欺压的人。
齐文默然不语，只是淡淡地瞥了季无言一眼。
心里暗自好笑，又有几分无奈。
这个季无言，究竟是脑子里装的什么？
堂堂柳路书院的首徒，竟然为了这点虚名，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要真是比诗词的话，你还真就踢到铁板上了！
苏鸿渐神色微凝，眉头紧锁，朝齐文投去一瞥。
他心里当然是有数，齐文的实力，岂是寻常学子可比？
那一首又一首的异象诗词，跟批发一样，源源不断地从他笔下流淌而出。
相比之下，季无言虽然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名声在外。
却终究还是差了齐文一筹。
只是苏鸿渐虽有所思，却也没有将内心的想法表露出分毫。
既然齐文和季无言都已经摆明了要比试一番，自己倒不如顺水推舟，借此机会好好考察一下这两位年轻才俊的实力。
想到这里，苏鸿渐便转过头去，冲着齐文问道：“你对此可有何见？”
齐文淡然一笑，道：“在下并无异议。既然季兄执意要比，那就让他一较高下吧。”
“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事相求，还望苏大人成全。”
“哦？且说无妨。”
齐文便道：“若是要比，自然需要一位公正的裁判。在下斗胆，想请苏大人来担此重任，不知可否？”
苏鸿渐听了这话，心里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本官身为一县之长，理应秉公处理，断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既然你们两个都已经同意，那就让本官来为二位出题，考校一二，也好叫天下人知道，你们的实力究竟如何。”
季无言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他原本还担心苏鸿渐不会掺和这件事，却没想到这位县令大人竟然愿意为他们做裁判。
以他的才学，今天绝对能给自己正明！
想罢，季无言便连忙抢上前去，朝苏鸿渐拱手作揖，口中连声道谢。
“苏大人明鉴，季某感激不尽！有苏大人这样一位公正的裁判，季某就算是输了，也心服口服，绝无二话！”
苏鸿渐方才沉吟须臾，思索着如何出题以考校齐文与季无言二人。
忽闻门外喧哗之声大作，一时间竟是惊动了满座宾客。
“大人！放开我！我要见大人！”
瞬间数名随从急匆匆冲进大厅，拦住了一个浑身血污的甲士。
那甲士面露惨烈之色，竭力挣扎着，似是要冲到苏鸿渐面前。
“大人，末将有要事禀报，还请大人准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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