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对林婳的和颜悦色,他冷眼扫了林思睿一眼,“过来坐下一起用膳,但是那百遍帝范必须要抄,不罚你不知道长记性。”
“是,儿臣领命。”林思睿行礼,起身恭敬的过去。
本想坐在林婳身侧,想到了不合规矩,坐到了他该坐的位置。
对于承德帝的不喜和冷言相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宫里那些传闻他也听说了,也觉得承德帝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林婳总劝说承德帝是为了让他成长,才会对他这么严厉,可他觉得承德帝是有些恨他的。
只不过,没有承德帝的父爱,他却有林婳这个姐姐的爱护,他觉得还是很好的。
因为林婳在,皇帝对林思睿也稍微温和了些,除了学业,还问了他一些日常的事情。
林思睿就只是想要跟林婳说说话,有承德帝在场,总觉得是在考他,这顿饭也是吃的难受。
日落西山,最后一抹绚丽云霞消失在天际,天色变得灰白,眼看着很快就黑了。
新婚第二日就在宫中住,传出去又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子。
林婳并未准备在宫中留宿,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陪着承德帝用了膳,她就跟承德帝告退了。
为了安慰林婳,承德帝赏赐了林婳很多奇珍异宝,让她一同带回去。其中一个半人高的珊瑚树,之前贵妃讨要承德帝都没给,就这么给了林婳。
他对林婳的偏爱,是合宫上下,满朝文武,皇亲贵族都有目共睹的,所以林婳这个长公主的地位在大景朝极高。
林思睿亲自送林婳出宫门,身后跟随着隐月和她的心腹宫女。
精美的宫灯亮着昏黄的烛光,青石砖地面投射出精美的雕刻,如吞噬万物的怪物。
林思睿低头看着脚下青石板砖,忍不住跟林婳抱怨,“一百遍帝范,我得好些日子见不到阿姐了。”
他不是担心抄书,而是担心好些日子看不到林婳。
想起林思睿前世冷眼旁观,默认她被方沐白折磨,再看他如今对她的依赖,林婳心里忍不住酸涩。
快中秋了,圆月挂在中空,银辉温柔。
林婳压下心里酸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是为了你好,皇姐跑不了,得空就进宫来看你。”
明明这个时候对她这般真心,可几年的时间,为何会那般对她?
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皇权吗?
可她从未要跟他争过什么,他应该是知道的。
“阿姐莫要哄我,今日阿姐进宫就没有去看我。”林思睿跟林婳抱怨,表达自己对她的不满。
“今日说好陪父皇用晚膳的,有些事耽误,进宫晚了些。”林婳耐心回答林思睿。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林婳停下脚步,拢了拢身上藕色披风,望向依依不舍的林思睿,“天色不早了,阿姐走了,你在宫里别惹父皇生气,看到他心情不悦时候,避开些。若是有不开心的,就去镇南王府找阿姐。”
林婳知道承德帝很爱林思睿,看起来对他严厉,总是为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训斥他,却从未真的杀伤害他半分,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历练他,为了他能成为合格的储君。
前世临死前,也是交代她和方沐白,定要好好辅佐林思睿,为他尽心守护大景。
初秋晚间的风带着微凉的寒意,马车的纱幔摇曳,林婳修长的手指掀开纱幔,望向马上风姿绰约的隐月,眼神深沉,问他,“去看你的主子了?”
闻言,隐月沉眸,语气坚定,“属下的主子现只有殿下,此生也不会再有别人,他只能算是属下的旧主,属下此生只忠诚殿下一人。”
隐月很奇怪,为何每次他去那边,林婳都能够猜到。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林婳收回手,倦懒的靠在身侧的靠垫上,“他院里的花开的不错,如今桂花开的正好。”
略微沉默,她幽幽问道:“他今年是十九了吧?明年弱冠之后就可以回西楚了,到时候你可要随着你的旧主一起回去?”
前世的隐月并未回去,西楚质子死在了大景,两国开了战,方沐白带兵迎战,趁机拿到了更多的兵权。
方沐白说是西楚人设计,想要趁机找理由与大景开战。
那时候的林婳信了,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方沐白的计谋罢了。
这一世,西楚的质子不能死在大景。
西楚质子不能死,承德帝不能死,她所有在意的人都不能死。
她要的要死的是方沐白,还有他最爱的那个白锦云死无葬身之地。
隐月的沉默,让林婳蹙起了眉,却并未再追问。
不答话便是不想答,沉默就是默认。
只是她不懂这一世的隐月为何想要回去。
隐月是个闷葫芦,很难撬开口的那种。
他不欺骗林婳,所以才会保持沉默。
他的沉默,换来的是他今夜的守夜是跪着,而不是在林婳的身边或者她的身上。
沐浴后的林婳身上泛着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的香气,让隐月跪的并不踏实。
林婳靠在床头,修长如玉的手指拿着书卷,安静了看了许久,并未搭理跪在床边的隐月。
过了许久,她才将视线从书卷上收回,用书卷挑起隐月的下巴,逼迫他看着她。
隐月俊美无俦的脸上呈现眼前,紧抿着线条极其漂亮的唇瓣,往日凌厉冷傲的凤眼此时眼尾泛红,看着倒是有几分委屈。
莫名的,本来很生气的林婳忽然笑了,“你为何委屈?因为我让你跪着,还是因为我不让你上床?”
她把手往前递,保养得当的纤长指甲掐着他的下巴,勾人的狐狸眼眯起,“你瞒我事情,我不该罚你?”
她并不想让隐月跪着,只是想要他主动跟她解释。
可隐月愣是沉默一路,回来也保持沉默,她气急了才让他跪着反省。
闷葫芦跪了一个多时辰,依旧嘴紧的很,到现在硬是一个字都没有。
“该罚。”隐月仰着头看林婳,认了错,眼底与生俱来的冷傲中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
有些事,他不敢说,怕林婳再也不让他留在身边。
林婳叹息了声,松开了他的下巴,“你瞒着我什么了?说了便不用跪着了。”
她怀疑隐月也重生了。
自她重生回来后,做的事情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就是性情都有很大变化。
在外她尽量伪装如之前一样,可在自己的地方时,她便没有伪装。
就连云烟都发现她不对了。
她对隐月的态度,与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每日贴身守护她的隐月不可能感觉不到。
饶是这样,隐月除了第一次招他守夜有些惊讶,之后也再未曾露出过惊讶神色。
就算是他再忠诚,性子再冷情,再没有人情味,话再少,也不可能这么淡然的就接受她忽然的变化。
她早就有所怀疑,隐月重生的可能性很大。
今日这么问他是否要回去有些试探的意味。
隐月的犹豫和沉默,也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因为前世的隐月没有丝毫犹豫,很坚定的回答她,“属下至死都会留在殿下身边。”
虽觉得他可能是重生,可林婳有些不明白,重生后他为何不坚定的留在她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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