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最怕得到又失去
萧悯坐在一把实木椅子上，下人送来了茶水。
不久之后，她听见一阵温柔优雅的脚步声，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萧姑娘？”
来人云鬓发摇，是个十分端庄优雅的女人，温柔而大气，唇畔含着几分浅笑，既有身为当家主母的威仪，却也有着慈母的柔和仁厚。
她长相很美，对比之下，家主顾寒山要稍微粗糙些，可顾家四子皆是俊美如璞玉，便是年幼的小九儿也好似个小精灵一样，从长相来看应是继承了这位夫人的美貌优点。
顾夫人单名一个娴，萧悯曾让婢女搜集关于这顾氏家族的情报，此人来历极为神秘，似乎并无母家，是早年顾寒山外出游历时所遇之人，二人婚后感情也一直很好。
“见过娴夫人，”萧悯起身，冲着女人笑了笑。
娴夫人微微扬眉，旋即两人如闲话家常，提起了小九儿，也提起了小阿离，可只有萧悯自己知晓，其实她心不在焉。
这顾氏家族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这趟过来本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那些猜测，本是为那顾氏家族的大公子顾言庭而来，她怀疑这并不是真实世界，哪怕所听所见，全部真是得不可思议。
但哪怕没见到顾言庭，可这娴夫人登场时，她依稀有种感觉，对方身上有着一种令她想要靠近的气质，与娴夫人相处很舒服，很怀念，可这份酸涩的感觉里又好似夹杂了许许多多的委屈。
就好似游子归家，历尽劫难，伤疤遍布，却总算见到了唯一的亲人，唯一能容许她撒娇，能使她卸下所有防备，可以让她无忧无虑一吐苦水，去痛骂，去斥责这人世不公的人。
萧悯沉吟许久，半晌之后，又笑了笑：“听闻夫人与家主感情甚好？”
娴夫人惊讶扬眉，旋即幸福地笑了：“有儿有女，便是人间至喜。”
显然她对目前的生活很是满意。
外间，小九儿正在满地跑，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响起，那令萧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更远处，一名下人低声道：“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萧悯一怔，旋即看向花厅外，就见那圆月拱门处走来一名白衣男子，俊美而凉薄，神色很寡淡，却又好似清风霁月，有着几分白衣仙君的风采。
对方眉眼无情，看起来就不像多热络的人，但此刻行至院中，一把捞起正在疯跑的小九儿，捏了捏妹妹那肉嘟嘟的脸颊。
“怎么又在胡闹？也不当心着些，近日天冷，出了这样一身汗，你是真不怕着凉。”
小九儿笑哈哈，小脑袋歪在顾言庭的肩膀上，两只软乎乎的稚嫩小手也亲昵地缠上了顾言庭脖子。
“不怕哦，娘亲好厉害，娘亲是大夫，九儿不怕生病哦，九儿有娘亲。”
顾言庭轻叹，“你啊，”戳了一下小娃儿的眉心，却没再多言，可那神色里溢满了纵容。
萧悯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婢女萧莲曾汇报，类似的城池还有不少，如今那一万多座城池分布于九天十地，而其中有几十上百个顾家，几十上百个顾家的小九儿。
年少备受至亲宠爱，八岁人生惊变，此后沦为顾家弃女，被所有至亲憎恨唾弃。人生无常。
最怕的，从来都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曾深深地拥有过，被人捧上了高天，却又狠狠地失去了，一无所有地坠入了泥潭。
如不曾见过从前那些好，便不知如今日子过得有多坏，如不知从前有多甜，大概也便不识如今这份苦。
人世间的事，大道至简又至繁。
…
萧悯并未在顾家久留，见天色稍暗便起身向娴夫人告辞，她走时并未带走小阿离，小阿离与小九儿玩得很好。
走时的心情也很平静，但在踏出顾氏家族的领地时，不知怎的，她掀唇一笑，好似往事如烟。
“心情不好？”
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萧悯侧首一看，就见季厌笙一袭红衣，他本就是妖，也生得妖孽，俊美至极的面容，迭丽夺魂的双眸，好似是这人世间的瑰宝，双目微光潋滟，很是迷惑人心。
萧悯轻嗯一声，“是有些不好，不过，也还好。”
季厌笙皱了下眉，立即上前：“可是顾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萧悯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我，又或是旁人？”
季厌笙听得一怔，而萧悯再度轻笑，“走吧，回罢。”
她不欲多言，可她转身时，季厌笙蹙了蹙眉。
他看向隔壁顾家的匾额，打一开始他内心里就对这个顾家很是排斥，明明往日无冤无仇，可就是莫名地对这户人家很是不喜。倒是那个小九儿，每当瞧见对方天真无忧的模样，他总是下意识地看上几眼，可更多时候，他全副心神都放在萧悯身上。
他对这位圣女有遐思。
对方是仙，来自仙界，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可他却想亵渎这位天仙，他心中那些阴暗而隐秘的欲望，好似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蠢蠢欲动。
…
接下来半个月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但季厌笙敏锐地发觉，萧悯没再提过蛮荒，没再提过那些不相干的人，她好似把全部精力放在调查这些突然出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融入天澜九天十地，并且雄踞各方的小世界。
她为萧族圣女，可代行家主之权，萧族又是仙界第一巨头，随着她一声令下，不但萧族为她所用，就连整个仙界都已掀起波澜。
她似乎在秘密筹划着什么，关于那些事季厌笙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只知两人见面的次数突然减少。
甚至就连小阿离都在稀里糊涂地抱怨。
“奇怪，阿姐最近是怎么了？之前说要去莽荒，如今也不去了，她前些日子说是要闭关，转眼都八九天了。”
“近日这座城池来了不少陌生人，不过我看那些人衣着，多是萧族之人，也有旁的仙家之人，莲儿姐姐是阿姐的婢女，莲儿也变得很忙，她们到底在忙什么……”
“是啊，她们到底在忙什么？”季厌笙听过阿离的抱怨，也复议了一嘴，可他隐隐有种感觉，他或许不该这般无知，他该知晓对方究竟在做什么，他仿佛猜得到，只是每当这样一想时，神识又好似被什么隔阂所阻拦。
似乎冥冥之中有种神秘的意志，不愿他窥破这些个真相，也阻挠他深究。又是一个月，萧悯出关了，同时萧族派人传信：“圣女大人，如您所料，那些城池果真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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