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朱巧云突然喊道。
黄小婉转过脸来，一脸地不解，“怎么了，妈？”
“你们开了一下午的车，才到家，一定还没吃饭呢。”朱巧云说着开门下了车，“我去买点菜。”
黄小婉也想跟着母亲下车，却黄春生喊住了，“大妮儿，你留下，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黄小婉看了一眼远去的母亲，还是留了下来。
“你跟他在一起，他对你好不好？”黄春生讲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很低。
在很长时间里，他不能接受黄小婉嫁给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
他感觉自己家的脸都被黄小婉给丢尽了。
黄小婉呵呵一笑，“当然好了，我现在生活的可滋润了，一点压力没有。”
黄春生的目光转向了车外。
他人生中多数时间处于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偏见而固执地生活态度。
但是，自从黄小婉上了高中之后，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
孩子想要的东西，作为父亲不能给她，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那，他还有一个女孩，应该很大了吧。”黄春生觉得，给一个那么大年纪的女孩当后妈，一定不好相处的。
“没事儿，我们关系很好的。”黄小婉说道，“并且，她现在国外读书呢，我们又不生活在一起，放心吧。”
“可是。”黄春生猛地转过头来，“如果哪一天，他老了，动不了了，你伺候他吗？”
这件事情，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黄小婉才二十五岁，等过二十年之后，陈长生就六十多岁了，而黄小婉才四十多岁，万一他们再有个孩子，陈长生恰巧又生了病，那黄小婉既要照顾陈长生，又要照顾孩子，得多辛苦啊。
黄小婉年纪小，可能考虑不了那么长远，但是，作为父母，怎么可能不为她打算呢？
“哎呦，以后的事情考虑那么多干嘛。”黄小婉一脸不耐烦。
黄春生在家里的地位，就是皇上，说一不二。
但是，黄小婉却是他最大的克星，她因为黄小婉有一种固执劲儿，让黄春生没办法。
“你怎么能不考虑呢！”黄春生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不是还有女儿呢吗，我们两个人照顾······。”黄小婉的话还没说完，陈长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少来吧你，我跟你妈生活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我瘫痪在床，不能能说话不能动，指望你来照顾我？”
他觉得黄小婉的话，简直太孩子气了。
除了夫妻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指望和倚重。
“我妈生病，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黄小婉笑着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对了，我妈得的什么病？严不严重？”
黄春生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讲，如果陈长生活到六十岁，嘎嘣死了，你那时候才四十多岁，你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办？”
黄小婉叹了口气，“您能不能别咒他？他现在是我老公，我们是两口子，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幸福。”
“我说万一，万一！懂不懂？”黄春生的声音很大。
黄小婉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多万一，倒时候再说呗，我总不能现在就跟他离婚吧？”
“离婚怎么了。”黄春生一脸的肃然，“我觉得你刚二十五岁，就算离婚的话，就凭咱这长相和学历，照样能找一个非常不错的对象。”
黄小婉顿时有些无语了。
对于这件事儿，黄小婉无疑是一个胜利者。
因为她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做成了这件事儿，跟陈长生结了婚。
但是，作为黄春生，就像是失去领土的人，只能是凭空喊几句口号，企图唤醒被奴役的民众。
“行了，我知道了。”黄小婉说着，转过头，“我妈到底什么病？”
黄春生别过头去，不理她。
这个时候，朱巧云拎着好几个塑料袋向这边走来。
小卖店门口站着几个大妈，她们都来看黄小婉的车。
这些人羡慕这黄春生夫妇，指指点点地说着这辆车高端大气上档次。
朱巧云上了车之后，兴高采烈地走了。
黄小婉透过观后镜，看了一眼笑逐颜开的母亲，“您给她们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就说我们家大妮儿回来了。”朱巧云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到了家之后，黄小婉快步想自己家走去。
她出去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不知道陈长生此刻在干嘛。
会不会慌里慌张的早不到北？
黄小婉冲进了屋里，只见陈长生正一脸蒙圈地看京剧呢。
“你看得懂吗？”黄小婉问道。
陈长生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他惊恐地回过头来，“你吓死我了。”
黄小婉呵呵一笑，“有那么吓人嘛？是不是你心虚呀？”
正在这个时候，黄春生两个人走了进来。
陈长生像是收了刺激一样，立刻站了起来。
黄春生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陈长生的目光随着他也去了厨房。
“坐吧。”朱巧云说道。
陈长生连忙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忐忑不安地坐了下去。
虽然他现在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黄春生叫板。
毕竟陈长生已经跟黄小婉领证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但是，陈长生却不是那种捏着小辫不松手的人。
朱巧云去厨房切菜了。
她买了好多熟食，一边切着一边对黄春生说道，“你陪人家去说说话。”
黄春生在厨房里转了半圈，确实自己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好去了客厅。
陈长生一见老丈人，立刻站了起来，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递给黄春生。
黄春生一愣，接过了这支中华烟。
陈长生笑着问道，“出去打牌了？”
黄春生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嗯。”
接着便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爸，我妈什么病呀？”黄小婉还是第一个问出了这个问题，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哦，她没事儿。”黄春生说道。
黄小婉看了一眼陈长生，什么都没有说。
她本来想问的，没病为什么要两万块钱呢。
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两万块几乎是两年的收入了。
现在黄春生竟然说家里没事儿，打死她都不相信。
“对，有病就要赶紧治，要不，跟我们一起去江北市检查一下身体吧。”陈长生满脸堆笑地说道。
黄春生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陈长生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颇让他有些意外。
“对啊。”黄小婉立刻来了精神，让母亲去江北市治病，这事儿陈长生之前并没有对自己讲过。
看来，陈长生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还是不错的。
“不行，我就把妈接到江北市，仔细检查一下身体，免得落下什么后遗症。”黄小婉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朱巧云端着切好的菜走了出来，“我哪也不去，我也没什么病，你们安心工作就行了，不用挂记着我。”
黄小婉还想说什么，陈长生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丈人，然后轻轻地晃了一下头。
她示意黄小婉先不要说了。
黄小婉自然也看出她的暗示来，但是却佯作不知，“不行，这次你一定要跟我走。”
黄春生的固执劲儿顿时上来了，“刚在县医院检查过，没啥大毛病。”
他的话，就是这个家的政策指向。
既然他发了话，黄小婉当着陈长生的面，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陈长生起身从自己拿的那一大堆礼品中，拿起其中的一件。
“我陪您喝点吧。”
黄春生看了一眼他的酒，上面写着几个大大的字，1573。
这是什么酒？
包装看起来，倒是很上档次，红红绿绿的。
黄春生咳嗽了一声，“还是喝我这个吧。”
他转身拿过来一瓶二锅头。
陈长生看着酒瓶，眨了眨眼睛，随即将手里的酒又放了回去。
他现在不敢丝毫忤逆黄春生。一来自己还摸不清这个老丈杆子的脾气，另一方面呢，估计他现在还在气头上，没跟上次一样，拿着铁锹把自己追出去，已经是上苍的厚爱了。
黄春生又拿过两个杯子，给陈长生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陈长生立刻双手接过了杯子。
黄春生放下酒瓶，脸色十分的难看。
无论如何，他是无法接受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婿。
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难道像上次一样，将陈长生赶出门吗？
“我跟您老人家喝一杯。”陈长生说着，端起了酒杯。
但是黄春生却并没有动，脸上的表情也及其难看。
朱巧云了解自己的老公，知道他这个样子，肯定是要发脾气了。
“老黄，人家女婿跟您喝酒呢。”朱巧云在一旁暗自责怪道。
黄春生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放在了桌子上。
陈长生此刻已经十分的高兴，因为至少，黄春生没有跟自己说什么难听的话，更没有打算把自己赶出去。
黄小婉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下午那顿饭，黄小婉根本没有吃饱，光听着张玲玲跟自己白话呢，现在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黄春生没拿筷子，他没那种心情，也没有那么大的心。女儿的一生就这么葬送在了陈长生的手中，他不服气。
而陈长生也没拿筷子，下午那顿饭，他自己吃了两碗米饭，现在那些东西还都顶在嗓子眼呢，打个嗝就能喷出翻来，大喘一口气就能把飞出米粒儿来。
朱巧云见陈长生不吃饭，疑惑地问道，“是不是这些菜不可口呀？”
她知道陈长生之前是大老板，可能对农村这些东西，吃不下去。
“没有。”陈长生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
在嘴巴里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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