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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又在大晋相见

被猛然冲击的感受并不太好。

陆燃有些发懵,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祁瑛在旁边目睹了陆燃的反应,他一向沉稳得不似同龄之人,难得会有这样情绪汹涌波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精彩,以至于祁瑛心里的那点醋味都变成了看戏,他撑着脑袋,盯着陆燃,下意识的轻勾起唇角,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想笑。

眼前的长帘把两人之间隔出一道难以逾越的深渊。

陆燃下意识想抬手去里撩那帘子,刚抬起来,又放下了。

好几年没见了。她最难的时候,他其实也不在她身边的。

陆燃此刻的迟疑,倒不是对姜婉这突如其来的表明身份感到怀疑,反而是近乡情怯,比起祁瑛曾经拥有又失而复得的欢喜,更多了几分明知不可得的心酸。

他就站在这里。

保持着他们一直以来的距离。

之后很涩然的笑了,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忽然就明白了,祁瑛的‘不寻常’也都变得寻常起来。

他为何知道自己回京的时候那么紧张的赶来。

为何姜霆夜在京中,却依旧那般宠爱着敬妃。

一切都得到了答案和解释,祁瑛现在肯让自己见姜婉,肯让姜婉告诉自己这些,想必。。已经取得了姜婉的原谅,在两人破碎的裂痕上寻到了弥补之法。

他不算毫无准备,也不再过于担忧,但陆燃还是在稳定下心神的时候,硬气的当着祁瑛的面问出了口:“你还愿意留在宫里吗?”

祁瑛原本看戏的笑意骤然一凛,他坐直身子,稍微往前倾斜,一副即刻就要往前来的姿势。

刚动了一下,祁瑛眼中神色渐深,又重新坐回去了。

他应该要对自己有一些信心。

陆燃在等待姜婉的回答,祁瑛也一样在等待。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怕祁瑛翻脸,他早就说过了,只要姜婉愿意离开,刀山火海,他也带她闯出一条路来。

但帘子后面的人,似乎是很轻浅的笑了:“我们谁也不走,陆燃,入朝为官吧。”

谁都不走了,重新聚在一起,这便是姜婉的回答。

“这是你的伤心地。。”陆燃往前迈了一步,“谁知道往后会不会也一样伤心呢?”

姜婉垂眸,片刻的沉默。

是啊,这里。。曾经让她心伤心碎。

曾让她鼓起勇气,直面过死亡。

可现在,她又有了新的希望,她又有了全新跳动的心脏,在这幅身体里,她依旧真实的活着。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这个见证自己过往真相的机会,她又何惧再面对曾经的伤痛呢?

打不倒她,杀不死她的,只会让她更加的强大和坚韧。

姜婉再抬起眼帘来:“这里也曾是我的开心地,难道再来一次,我们还会再重蹈覆辙么?难道伤心地,不能重新变作开心地么?逃避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当初我们一起立下一统天下的誓约,难道只是我们说说而已吗?天不亡我,我岂能服天?”

她不服。

肉身虽死,灵魂犹在,统领三军的气魄,永远不会服输!

她的结局,已然改写了。

所有人都那场寂寥的死亡里,看清了前方的路。

一条全新的路。

陆燃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失望,随后。。便是释然,姜婉如今说话的语气里,都充满了曾经的朝气。

她不再是他想象中那个临死前空洞的人了。

她找回了自己想要的,也明白了接下来要走什么样的路,陆燃侧过脸看向祁瑛,倒也顺眼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他弥补得还算不错。

陆燃抬起手,对着祁瑛作揖,若这世上还能有人说动他留在盛京,入朝为官,那此人必然是姜婉。

她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亲自开了这个口,陆燃自然应承,只为她心中所求,只为她想要的天下一统的愿望而倾尽毕身才华。

纵使求而不得,他也愿意伴她左右,护送她走上更高的山峰!

·

姜霆夜蹲守在陆宅门口,江莠被祁道困在马车里说话,姜霆夜不爱看的。

姜婉的事还不能跟明月臣和沈玲珑说,但姜霆夜瞧眼前这个状况,想必不用多久,待到与东曙开战之前。祁瑛和姜婉就能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皇后乃是假死,为的就是追查郭氏一族的罪孽,以及揭露东曙的狼子野心。到时候此事必定轰动全国,姜婉在举国上下的威望,在军营之中的地位,足以令士气暴涨!足以令东曙吓破胆!

出兵之前搞这么一出,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忒坏了,不知道东曙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姜霆夜觉得,祁瑛和姜婉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在这儿一个人畅想未来祁瑛和姜婉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九仙的战神回归,那方的马车里,祁道拦了江莠在马车内侧坐着,却半响都没说几句话。

他闭着眼睛养神,好半天后才突然睁眼,盯着江莠笑起来。

江莠:“笑什么?!”

这人近来总是做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祁道盯了她好一会儿道:“我就是想起,你以前也喜欢这么盯着我,一盯便是好久,但那时候你一点都不凶,同你说话,还会脸红。”

当然,现在也会。

比如这时候,江莠的脸因为祁道的话,肉眼可见的红了个透。

她呸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控制不住砰砰乱撞的心跳。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波澜不惊的世界,又被重新撕开一道口子呢?

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吃药了,竟然也没有再复发,没再觉得喘不上气般的难受,也没再。。想要一死了之了。

她果然还是盼着她与祁道能解开心结,重新接纳彼此的。

如今他在身边,已经成了她的解药。

江莠虽然嘴硬,时时会傲娇的推开祁道,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晓得,若真是心里要拒绝的话,也就不会让祁道有那么多的‘有机可乘’了。祁道说得也没有错,从年少的时候,她就爱看他。

常常固执得连江有都笑她,她在原地等他很久,现在仍是。

好在,孤身处在黑暗里的长久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一次,微弱的光线下,是祁道朝着原地不动的她,伸出了手。

他回了头,她也恰好还在原地。

江有的死是他们曾经跨不过去的障碍,如今迈出了这一道坎儿,好像心里的那块疤,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了。

因为江莠一边瞪眼否认,一边连脖子都红透了,祁道笑得不行,被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下意识就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莠姑娘有那么喜欢我吗?”

说完,江莠和他都愣住了。

莠姑娘这个称呼,已经很久远很久远了,久远到两人都还是非常青涩的年纪里,祁道曾这样轻佻又暧昧的喊过她:莠姑娘。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独有的一份记忆和称呼。

江莠甚至因为这个久违的称呼记起当年的很多事,她好像等过他好几次,每回他穿越人海到自己身边来的时候,总会稍微弯下腰,笑着问她:莠姑娘有那么喜欢我吗?

问了太多次,每一次江莠都会很认真的点头,说:“有。”

那时候她很勇敢,喜欢就是喜欢,勇敢到从来不藏起自己女儿家的心思,想方设法,也要到他的面前去。

她喜欢人海拥挤时唯有他迎着自己跑来的身影,她喜欢他笑起来明媚又俊逸的模样,也喜欢他稍微弯下腰迁就自己说话的暧昧语调。

记忆一旦被唤醒,便汹涌的袭来,挡也挡不住。她曾经那样强烈的喜欢过祁道,所以当他的责备和恨意袭来的时候,她才如此的不堪一击。

江莠猛地眨了眨眼,她很轻很轻的低语了一句:“有。”

像是怕祁道听到,又像是怕他听见了却不能给她想要的回应。

总之,这一个瞬间,曾经那个江莠像是回来了,才会让她神使鬼差的应答了这么一声,说完,趁着祁道还在愣神的功夫,如今的江莠又占领了情绪的高地,逃命一样的跳下了马车。

他们在这里等陆燃回来,就算是逃下了马车,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继续躲避了。

江莠着急的走到姜霆夜身边,虽然她并不是真的觉得姜霆夜能帮她挡住可能会追下马车来的祁道,但总归算是给自己一点心里宽慰。

有种说出那个字!有种别跑啊!

江莠在心里狠狠骂自己,要不是姜霆夜在这儿,她都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了,怎么那么不清醒?

好在祁道追下马车来准备过来捉拿她问话的时候,陆燃的马车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这个时机来得真是刚刚好,江莠险险避过祁道伸来的手,快步迎着陆燃的马车就去了。

祁道的手抓了个空,眉头紧锁,再看向陆燃那边的时候,眼神里写满了不爽。

姜霆夜乐了,看来不是他一个人逮不住沈玲珑,祁道不也逮不住他江姐姐么?

可见她们这些女人都是滑不溜秋的,不太好抓住,这也不能怪他每回都把沈玲珑捏得死死的,都是有原因的。

陆燃刚从马车里探出半边身子来,就瞧见江莠已经守在了面跟前,再抬头,不远处是一脸不爽的祁道和仿佛看了场好戏的姜霆夜。

等进了陆宅里边,上了茶和点心,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陆燃才开口:“大家。。应该都是知道了的吧?”

他说的是姜婉的事。

三人自然都点头。

江莠故意坐在姜霆夜旁边,让他在中间隔着祁道,此时讨论正事,她又恢复了肃然的神情:“娘娘的身体情况不好,想必也已经同你说过了,东曙想要掌控宋玉娇,让她远赴大晋和亲,却又时时刻刻禁锢着她,眼下要紧的,便是解开娘娘体内的问题,否则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掌控,更遑论共谋大业?”

陆燃颔首,深以为然:“此事我自会替她留心办好,天下之药,只要有人用,就必然有人知,东曙瞒不住多久。”

“另外。”陆燃深吸口气,“我已应承皇上,即日起,便要入朝了。”

姜霆夜:“陆燃哥,你想明白了?我姐夫给你安了个什么好差事?”

陆燃看着姜霆夜笑:“哪儿能有什么好差事,万斤枷锁困在身上还差不多,你姐姐这回亲自开口。。算是彻底把我束缚住了,不过我自己先禀明了自己的意思,让皇上寻了个闲散官职给我,反正替皇上办事,明面上是个挂个什么头衔,不是很重要。”

就算给陆燃安个看守书库的闲差,也不可能影响他在盛京朝堂上的半点威望,这点小事,祁瑛自然也由着他了。

这下连陆燃也立身朝堂之上,他们早前那两年分散各地,现在终于又聚在一起,听陆燃说完这话,一时都沉默下来,感慨不已。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陆燃显然还有话要讲,他喝过茶,拢过自己的衣袖:“这次出使大晋的东曙使臣官函,丞相看过了吗?”

江莠微不可见的点头:“看了,与娘娘所想一样,一等使臣的名字,写的正是玄瑾。”陆燃眼眸在江莠脸上轻轻一点:“这倒是有些巧了,我早前游历跨过淮水去过东曙边界地带,曾遇见过一个四处寻医问药之人,细算时间,应该就在当年东曙与大晋签下和亲协议前后,恰好。。我认得的那人,也唤作玄瑾。”

“当时为身份方便,出入东曙一直用的晋商的身份,名字也改作了陆十七,当时曾与一位颇负盛名的名医有所交集,暂住了几日,这才同玄瑾有过短暂的接触,只是不知道,我认得的这位玄瑾,究竟是不是那位即将到来的东曙使臣。”

陆燃说完,祁道接过话来:“我想,十有八九是了吧,他当时四处寻医问药是为何?”

“当时听到的说辞,是说自幼身染有疾,为治病已经奔波多年了,人家的私事,不愿深说,我自然也不好多问。”陆燃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很多细节都模糊了,毕竟当时也没有太过于留心。

原以为是萍水相逢,余生难见。谁知道是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想来玄瑾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在东曙遇见的一个小商人,竟然会是大晋鼎鼎大名的陆燃公子。

他寻医问药而已,倒也没有特意用假名,不知道那时候他知不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前往大晋。

只是东曙使臣派遣至大晋,怎么会选一个生来有疾之人?就算是宋玉娇的心上人,作为一等使臣,全权代表东曙皇室也过于夸张了一点。

但实际如何还是要等人到了才能知晓。

四个月后,盛京才迎来了东曙浩荡的出使队伍。

他们一路沿官道护送而行,中间未曾耽搁,直接前往盛京。

接待出使使臣的任务,落在了陆燃的身上。

入朝四月,这样正式的官服加身陆燃还是不太适应,他手握玉牌站在最前面,通往皇城的主要干道上早就已经被清空疏散了百姓,大家都在更远处的高台上观看,二楼的酒楼上也早已经坐满了人。

东曙使臣的队伍一眼望不见尽头,但最前面护送着到陆燃面前的马车,必然就是一等使臣的马车了。

马车停下后片刻,便有人上前撩起车帘。

陆燃一直看着马车里的动静,一节碧蓝的衣角探出,玄瑾走下马车站定的时候,陆燃终于确定,眼前的这个玄瑾,的确就是他记忆里面的那个玄瑾。

只是当年相见,玄瑾面色青白,满是病态之色,连行走都很艰难,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行的,他那时候说话总是咳嗽,气力不足,活脱脱一个眉眼漂亮的病公子。

而今再见,他早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病态,唇红齿白,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模样,站在阳光下特别惹人注目,周围观看的姑娘们发出阵阵惊呼声,大概是瞧见东曙与大晋的公子出现在同一处,觉得过于养眼的缘故。

陆燃微眯眼睛,要不是这么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陆燃甚至一度怀疑当年玄瑾求医一事,是他把旁人的故事记在了他的身上,记岔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玄瑾看过来的时候,陆燃还是微微抬手道:“臣陆燃,奉大晋皇上之命,在此迎接东曙使臣进宫,请使臣下车,随我步行前往。”

东曙乃是向大晋示好的一方国度,前来出使,自然也该步行前往,以示尊重,也是大晋伸展国威之时,他们马车众多,带的人也多,自然进献的宝物也不会在少数。

听见陆燃说话,玄瑾才定神望过来,目光在他脸上留恋许久,似乎是觉得熟悉。

细细想了很久,玄瑾才终于恍然的挑了挑眉,他笑起来,意味不明的,但无端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畅快感,非常吸引人的目光。

他笑着,也对陆燃行礼,客气的将礼数做周全之后,才快步走到陆燃身边,很小声的开口道:“十七小哥?”

陆燃垂眸,未答。

但玄瑾并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就像陆燃心里清楚他是当年那个玄瑾一般,玄瑾也清楚,眼前这人,就是当年的陆十七。

一个人的面容或许可以相似。

但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教养和气度,眼眸里的神采和光茫,却是永远独一无二的。

时隔一年多,他们又在大晋,再次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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