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八章 启程
“自然是不同的。王公子若是得闲,不妨再去乡间的茶摊上尝一尝,那里所卖的茶就又是另一种风味。”宋隐含着笑建议道。
王宁钰似乎并不意外,细长的手指抬起,拿了一块桌子上点茶赠送的用来配茶的茶点,那茶点就是淡绿色的绿豆做的粗质糕点,随意摆放在了盘子上,然后将它放进了口中。
“如何?”宋隐没有问出那两个字,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神态王宁钰是可以读懂的。
“我小时候跟着家里的长辈出门,曾经尝过这种茶点。”
宋隐用眼神示意自己在听。
如今大盈建国业已将近两百年,根基也算是稳固,百姓逐渐富饶起来,但饶是如此,也仅仅足够大多数人不会饿着,只是达到这种程度,对于在这种制度下的社会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这一盘糕点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赠送的,即使是普通的百姓看来,它们也只是勉强能够入口罢了,这种东西大概世家大族出身的人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王宁钰却在宋隐这个穿粗布麻衣的少年面前,把它们好好吃完了。
王宁钰细嚼慢咽,直到好好吃完了才重新和宋隐说话。
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的确并不好吃。但是小时候尝过的那一次,却觉得无比怀念,那时候觉得这是我从未尝过的东西,觉得十分新奇,后来闹着母亲要了好久,可活了十八年多,直到现在才重新又吃到。”
后来我才跟着先生学到一个典故,“名为‘何不食肉糜’,我想大概跟那时候的我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宋隐听到这里,也掂起了一块粗制的茶点:“的确并不好吃。”她反而没有吃完,而是咬了一小口就将它放了回去。
“既然不好吃,那就不要吃了。”宋隐认真地说。
“哦?”王宁钰略有些疑惑。
“应该去改变做茶点的方式,还有尽可能地提供更好的原料,而不是选择让自己,或者说‘百姓’去接受它。”宋隐缓缓说道。
王宁钰一开始半垂着自己深棕色的眸子听着,待到宋隐说完,过了几息忽然抬起了头,“宋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百姓的问题,是要在最底层解决的,而并非浮于表面的改变。”
“是,但不完全是。”宋隐回答说,“待到我们行至京城,进了考院,若是某与王公子可以有缘再相逢,不妨到那时再做详谈。”
的确,这里人多耳杂,并不是适合高谈阔论朝堂之事的地方。
王宁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遇不到宋兄,那某可真的要抱憾了。”
这话说得太夸张了一点,宋隐却觉得遇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没有答话,只是浅浅笑了,岔开了话题:“方才王兄说一道去上京,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王宁钰已经起身,对着宋隐说。“那就明日辰时启程去上京城可好?”
“好。”宋隐说这句话,就推开了雅间的木门,有点潮阴的小房间里透进来几束微弱的的阳光,她回过头来对着王宁钰道:“家妻还在楼上等候,就不多做叨饶了。多谢王公子今日的招待,那我们明天见。”
站在屋子里的少年人忽然觉得这几束阳光有些刺眼,王宁钰觉得自己从未在这样一间潮湿而局促的房间里驻足这样久过。-
“宋哥,你来了?”赵瑶鸢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朝楼下看,宋隐道:“路上遇到了故人,耽误了一点时间。”
“什么故人?”
“不重要。”宋隐手扶着窗棂,闻言转身,看着赵瑶鸢:“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辰时就要去上京城了。”
“这么快就能去上京城了?”小女孩的脸上一瞬间笑魇如花,“我还没去过大盈的国都呢!”
“我先出门找找十七姨和金叔,外面的人太杂乱,瑶鸢可莫要四处走动。”宋隐叮嘱道。
“嗯!”赵瑶鸢用力点了点头:“那你可要快点回来。”
宋隐略作颔首,转身离开了。
今天还有事要办。不出意外的话,李翊安的渡鸦今天就要到达这个小镇了。
还是先去找金叔和十七姨吧,顺便看一看边陲的小镇,以后不一定有机会再来了。
这里比渡州还是要和暖一些,这里只是个小镇子,街边上并不如上京城那样干净整洁,但是胜在有烟火气息,这样的人间气儿和上京城东的还是不全然相同,皇城根下的百姓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多时在街上遇到了金叔和十七姨,宋隐远远看过去瞧着这两个人还真像是一父一母,就是看起来严肃了点。
在这里说是偷偷观察,但以他们二人的本事怕是早就发现自己了,宋隐就径自走了过去。
还没站稳脚跟,视线中的远处就飞来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点,甚至还没眨几下眼睛,那只渡鸦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宋隐肩膀上。
“这小东西还挺会挑人的。”十七姨一手叉了腰,碰了碰渡鸦头上的羽毛。
宋隐从渡鸦的腿边拿出银质的小管,少年的细长白皙的手指上布上了单薄的茧,然后她的手指覆上了微微泛黄的宣纸,一点一点展开。
“上京之事还未水落石出,且待小隐速归。”宣纸上只写了这么几个字,李翊安少年时代就是随意而安的性子,经过这么几年的相处,宋隐也了解到其实李翊安是有大事的话反而严肃而话少。
若是展开信纸发现特别长,那就是这位的唠叨瘾又犯了。
宋隐原本是笑着看那只渡鸦的,然而在打开信管的一瞬间面色就冷了下来。
“金叔、十七姨,上京城或许情况有些紧急,不妨你们二位先走一步到上京,我与赵瑶鸢明日一早就启程。”
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赵瑶鸢的精神状态已经不佳,如果再继续下去,或许会生病。
“好。”对面的两个人也已经敛容正色,点头应是,“正好也没有找到地方住,不妨现在就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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