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桑越也看见了皇帝,便抱拳躬身,口中道:“儿臣恭迎父皇。”
皇帝几步走到了百里桑越身边:“你果然在这里。”
对身边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乐川和明公公等便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两相对的父子俩。
皇帝闻着鼻子里浓冽的酒气,审视的目光从百里桑越憔悴的脸庞上移到了院子里的供桌贡品上面。
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这么久了,你还没放下吗?”
“不过是一个女子,你这样会被群臣轻视取笑的,将来如何震慑得住他们?”
百里桑越撩起袍子,缓缓跪在了皇帝面前,双手加额,向皇帝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皇帝语气不善:“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朕还说不得你了?你自己说说,你这样沉迷儿女私情,是为君之道吗?”
百里桑越行完礼,也不起身,就那样跪着,挺直了脊背:“父皇,儿臣请立太子妃。”
“太子妃?”皇帝冷冷嗤笑。
他当然不会认为他这个儿子已经回心转意想要娶别的女子了!百里桑越请立太子妃,只能是为了那个失踪的李家小姐!
“朕不准!”
皇帝话语斩钉截铁:“朕可以给你一道特旨,让李家小姐配你为元妻,待你日后登上九龙宝座,你再追封她一个皇后之位也就是了!”
“这样,无论情义还是理法,都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尊崇,你也尽了你的心,这样就可以了!”
“那什么立太子妃就免了!朕不准!”
他看着儿子那张倔强的脸,心头火起。
“皇儿,你清醒一点!她已经死了,死了!你为她做的事儿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让她把你拖下无边深渊去!朕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皇帝道:“如果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你信不信朕找到她,也要把她鞭尸三百!”
听到这儿,百里桑越霍然抬头,眼底全是猩红的执拗:“那您倒是先把她找到啊!”
皇帝就噎住了。
“您先把她找到啊!父皇,只要您把她找到,莫说三百鞭,五百鞭儿臣都替她受!”
“你!……”
皇帝又心疼,又气怒,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
百里桑越闭了闭眼睛:“父皇容禀,儿臣请立李家小姐未柠为太子妃,终身不纳妃嫔不育子嗣!”
皇帝惊叫出声:“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才多大年纪?你就说出这种话?”
“不纳妃嫔不育子嗣,连太子妃都是个死人,你要做什么?你不如去给那个女人陪葬好了!”皇帝气得口不择言。
“父皇!”
百里桑越大睁着眼睛,眼中的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儿臣倒是想去给她陪葬,可她人在哪儿呢?”
皇帝怔怔的看着他,寒意一阵阵袭上心头。
因为他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说的竟然是心里话!
他竟然是真的就是这样打算的!
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死死的瞪着百里桑越。
“父皇,儿臣想过了,我这太子之位其实做得名不正言不顺,儿臣不要子嗣其实更好,到我百年之后,从皇兄们的子嗣中挑一个好的承继皇位就是,也算让皇位回归正统。”
他声音渐渐低沉:“至于儿臣……儿臣真的不想让其他女人有我的骨血!”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皇帝喃喃的念着,嘴里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
“谁说你不是正统了?你就是朕的儿子!你跟朕长得最像!”
想想他今天状态不好,只能先稳住他:“皇儿,你先跟父皇回去休息,咱们歇息好了再说。”
百里桑越也不多说什么,谢了皇帝站了起来,垂手站在一边。
皇帝见他这样子,便明白他心里那个弯还没有转过来。
无奈道:“皇儿啊,这样,咱们父子各退一步。”
“父皇也不逼你,再给你五年时间。如果五年时间还没能让你忘了李家小姐,那父皇就同意你册立李家小姐为太子妃。”
百里桑越眼前一亮:“谢父皇!”
皇帝道:“但是朕只答应你这一条,其余的你得听父皇的。”
百里桑越沉默着没有说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五年,那就拖下去吧!一个五年两个五年,总有一天皇帝能明白他的心意。
父子俩一路沉默回了宫。
百里桑越一夜没睡,疲惫不已,回了太子东宫倒头便睡了。
睡醒已经是夕阳漫天的傍晚时分了。
他呆呆站在窗前看了看这四方的天空,又去了书房处理这一天堆积下来的政务。
随口问了唐敏一句:“允成呢?他走到哪里了?”
这些年允成一直没有停下寻找未柠的脚步,而百里桑越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允成。
允成的行走路线百里桑越也都清楚。
唐敏躬了躬身子,答到:“允大夫现在在会理城。”
会理城?
百里桑越手上一顿,写字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怎么还在会理?他这次在会理城待了多久?”
唐敏算了算:“差不多两个月了。”
两个月?百里桑越蹙眉沉思。
允成还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待这么久过!
会理……?!
这个让他同样有着深刻记忆的地方……百里桑越的心突然砰砰的乱跳起来,一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他似乎是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停住不动,毛笔上的墨水慢慢凝聚成珠,终于从笔尖滴落,落到了纸上,洇开一团黑色的印迹。
唐敏看着那团墨水,下意识的哎了一声。
百里桑越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纸上这滴突兀的黑印,突然把笔一丢,豁然站了起来:“准备一下,跟孤去一趟会理!”
说不定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找的人就在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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