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接过茶水，给一旁的翠竹使了个眼神，翠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默默地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穆清之和齐远两人。
齐远骨肉分明的手指，拿着茶杯的盖子轻轻地刮掉茶汤里的浮沫，“已经是秋季了，想不到郡主府里的明前龙井，还是如此清新淡雅。”
穆清之悄然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脸上的笑容疏离却恰到好处，“只要存放得当，这茶自然是和春天的一样清新。”
“皇上若是喜欢，微臣自然会多背一些亲手送到皇上身边的。”
“就如高赛这把刀吗？”齐远把茶杯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身上明黄色的衣袍，在深秋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扎眼，肃穆又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穆清之低垂着眉眼，看着他胸前绣得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高赛和明前龙井没法相提并论，原因是高赛是活生生的人，而明前龙井不过是已经制好的茶叶罢了，不知皇上又何出此言呢？”
齐远从腰间拿出翡翠串珠，放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朕来郡主府，侍奉了太后之命，来规劝阿纳汉王子，不要再跟你闹别扭了。不过在来的路上，朕就一直在想。”
“依照郡主的才能和远见，又岂会满足于如今的十几万大军呢？”
“想必等到西南封地，不得已大迁移到郡主准备好的扶贫村落里时，郡主殿下就会开始新的一轮行动了吧。”
“你是打算让朕猜一猜，还是打算实打实的告诉朕真相呢？”
“这高赛到底是你给朕送的一把宝刀，还是你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啊。”
狗男人还真聪明！
三年的耳畔厮磨，到底是让两人心意相通了。
穆清之心里怎么想的，齐远竟然丝毫不差的都猜到了。
高赛的确是一把宝刀，只不过不是给他这个皇上流出来的。
而是穆清之为了征讨整个靺鞨留的后手。
不过，她自然不会把事情真相告诉给齐远。
于是，穆清之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圆溜溜的眼睛突兀地瞪着，声音婉转流畅，“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微臣为什么没听懂？”
“微臣还记得在道观之时，曾经给皇上讲过一个统一天下的故事。”
“皇上还说，若有一日能站在养心殿前，也一定会想办法将这天下都收入囊中。让书同文，车同轨的。”
“微臣当时还以为，皇上的理想是登科成状元，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登上了龙座。”
“皇上的愿望微臣还记得，早晚有一天，皇上会坐在那高位之上，说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话。”
“微臣那是皇上的对手，又哪敢在皇上眼皮底下用花招儿呢？”
穆清之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齐远一定笃信不疑。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当时为了魏国国都跟自己弄到分崩离析的女人呢！
在她心里，哪怕是真的想要一统天下，也一定不会是为了齐远打下的。
齐远明确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抹狡黠，正欲追问，忽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披风，头戴斗笠的高个子女子，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披风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想必日夜兼程地从境外赶来都不曾休息过片刻。
齐远看着身形高大的女子，哑然失笑，“看样子郡主这里是不欢迎朕了。”
穆清之起身行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标准的礼，“，那微臣就不送皇上了。”
“微臣这婢女刚从西南返回，想必有一肚子话要跟微臣汇报。”
“皇上既然是来规劝王子的，那臣也就不多留了。”
逐客之意明显，齐远记得眼前这个女子，她身形高大，长相比斧头的男子都要棱角分明。
更重要的是，这位叫做寒梅的姑娘，在征讨魏国的时候，带了一对娘子军。
她带出来的娘子军可是能屈能伸的，可以换上轻薄的纱衣，在床第之间引诱郡首犯错，也能换上戎装上阵杀敌，倒是比全是男子的亲卫兵看起来还要靠谱几分。
西南关系着国家根本要地处交界地带，拿出西南下逐客令，齐远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
起身，捏了下穆清之的肩膀后，朝着站在门外的德海公公走去。
寒梅扶起还单膝跪在地上的穆清之，“殿下，奴婢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每次见你都是一副露水未干的样子。下次来见本宫应该先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番才是。”穆清之对刚走进来的涅槃吩咐道，“你帮着寒梅把身上的斗篷和草帽拿下去洗一洗。
寒梅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奴婢此次按照郡主殿下规划的路线走了一圈儿，的确查到了一些异样之事。”
涅槃抬了一下眼眸，略带羡慕地瞥了一眼一袭男装的寒梅才退出了大殿。
大殿重回寂静，寒梅把桌上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才喘着粗气说道，“西南地方曾经私盐盛行，老相国也是先去西南查私盐的事情之后，身体才逐渐形同枯槁的。”
“正如君主殿下所说，倒卖私盐之人一定是皇室中人。”寒梅说着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把里面的一锭银元宝倒了出来，“殿下请看这元宝上印了只有皇族才能使用的齐字。”
“在京都，每隔几米远都能碰到一个闲逛的皇族人士，所以这些商户们也长了心眼儿，只要有皇族人来消费就会登记！”
“只不过西南天高水远，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姓齐的皇族，所以要是偶尔收了也有这样文字的银元宝，就会当成宝贝一样放在家里供着。”
“奴婢这银元宝，这是从一个无意中帮忙倒卖私盐的还有船夫手里得来的。”
穆清之拿起了这一枚银锭子，翻过去查看着，上面果然印有一个明目张胆的齐字。
因为这样的银锭子数额比较大，一般人是不会拿出来直接消费的，除非定制了什么大的订单。
比如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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