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从外推开。
梁锋万万没想到折回来竟看到的是这一幕。
只是此刻顾不上痛心疾首。
梁秩第一时间手覆在乔漾耳侧，盖住声音，指腹轻抚，让她继续睡。
视线与梁锋交织，示意门外说。
梁锋闭眼，甩袖转身。
梁秩动作极轻地将人从怀里转移到枕头上，离开床时，见她蹙眉，又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指腹匀散她的眉心。
柔声，“睡醒我在。”
……
梁锋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尽管墙面上张贴着禁止吸烟，他仍是一支接一支在抽。
察觉身后脚步声靠近。
梁锋怒而转身，将燃着火星的烟蒂回扔到梁秩脚边，指着他的手在颤，“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梁锋不会无缘无故折回医院。
这番失控的动怒也不会只是因为看到刚才那一幕。
梁秩对原因心里有数，沉静开口，“父亲指的是什么？”
梁锋也不兜圈子了，沙哑的嗓音却像是一瞬间沧桑下来，“罗菁。”
“是不是你带走了罗菁？”
听到这两字，梁秩眸色也跟着黯淡，“不是。”
梁锋显然怀疑，“不是？不是你还会…”
话音一滞。
梁锋反应过来还可能会是谁。
像是被一记闷锤击中，好半天没有活过来。
是了。
亲生儿子怎么可能拿捏他的死穴。
只有图谋不轨的人才会。
“马子臣。”梁锋良久后才喃喃出这三个字。
他转身望向狭窄窗外的稀薄夜色，眼底阴翳浓郁如墨。
他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年了。
一个从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还杀出一条血路的人，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马子臣回国，起初他没当回事，后来听说他给石白洲捐了三个亿，这手笔足以让闻者忌惮，不知者高看。
“马子臣。”梁锋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讥讽出一声笑。
梁锋转身。
梁秩出声，“父亲。”
梁锋止步，恢复出几分往日威严，“不是你就…”
“父亲想除马子臣，不必自己动手。”梁秩说。
梁锋愣了愣，又转过身望向梁秩，复杂脸上有几分难以置信。
在这一瞬间，梁锋突然像是一下子真的老了。
圳市这幅棋盘，已经不是他在掌局。
“你，知道？”梁锋掩盖不住的震惊，话音微颤。
梁秩没瞒，“如果您是说把马子臣驱赶离国这件事，那么是，我知道。”
“你…”多余的问题似乎不重要了，梁锋重新审视起眼前人。
他已经快忘了等别人对自己先发话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一种感受。
梁秩看着他，字字慎重，“马子臣我来处理，至于罗菁，是儿子重要还是您重要，这个我管不了。”
梁锋脸色白得堪比身后的墙面。
嗓子卡不出半个字眼。
此时，面对面的父子二人比谁都更深知谈判的明暗规则。
梁秩不介意做最先亮底的那一方，“马子臣和您的晚节交给我，但是，今天起您不能再动乔家分毫。”
梁锋颓然退了一步，手扶住墙，呼吸变得沉顿困难。
因为身陷囹圄，他甚至一时不能立马分析出眼下的局面到底谁是始作俑者。
他启唇颤声，“我的晚节…”
梁秩没多做解释。
只是平静列举说，“老陈、刘斌、乔堂明、罗菁…”
梁锋对每一个名字都如雷贯耳，斥声打断，“住口。”
他大口喘着气，“住口…”
梁秩没往下接着说。
梁锋双脚打软，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失态，几乎是仓皇离开。
离开时勉力又停了停，背对梁秩，吃力说道，“记住你说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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