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娘子眼含泪的瞧着这女儿,这是她打小宠到大的宝贝,如今钱府大势已去,给人背了这样的黑锅,他们也无可奈何,这样的苦楚,如今只能咽下去了。
“你定要想法子,给你弟弟留条活路,他是咱们府里唯一的男丁了。”钱大人年纪并不算大,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因是文臣,总是一股子迂腐的书生气。
“可……可这事儿同国公府脱不开干系,外祖母都不愿插手,我一个女流之辈,我能怎么办。”钱婉红着眼眶,陷入了绝望,阖府的人都在这儿,下一秒就要与她天人永隔。
钱大人示意她凑近些,同她低语了几句,钱婉顿时目光微惊,“父亲,这……这怎么……”
“你只管依我的去做,旁的不必有顾虑,至于你外祖父,他做的对,眼下明哲保身方是正道,只是你母亲跟了我这么多年,苦了她了。如今你外祖父要将她接回去,也好。”钱大人望向结发妻子,当初那件事暴发的时候,府里的下人跑了不少,妾室里早就干净了,独独这太傅府的金贵娇妻,十年如一日般的守着她的院子,等着他的宿命。
沈知意看了眼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奢靡华贵,车前挂着盏琉璃花灯,花灯底下坠着个玉色的牌牌,牌上是金刻的字,北境王府。
“是北境王府的车,是不是北境王进天都了,这时候北境王不是应该在北境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不像啊,平日里我瞧世子也爱坐这辆马车。”众人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那马车里的人缓缓的挑开了车帘子,众人这才发觉马车里的是北境世子,慕纪明。
他今日穿了件大红色的衣裳,懒洋洋的倚在马车的软塌上,曲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腿上,手中还提了一壶酒,另一只手正拔开了车帘子,他朝那端坐着的刑官冷笑,“怎么?正午了还舍不得行刑?大人莫不是与钱家有什么瓜葛?”
刑官哪里敢担这么大的帽子,当即一拍惊堂木,“闲杂人等,退下去。”
钱婉这些日子找遍了人,也哭干了泪,她恨恨的奔向慕纪明,“你明知道,这桩事不单单是我父亲一个人的错,凭什么旁人就能活生生的,我们钱家……”
慕纪明眯了眯眼,猛的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蠢货,见一个打一个。”
钱婉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恨恨的瞪着他,“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而已,如今我钱家做了替死鬼,终有一日这也是你北境王府的下场!慕纪明,我与你这么多年的相识,算我瞎了眼,认错了人。”
慕纪明拿帕子擦了擦手,将帕子甩在她脸上,“你们贪污军响钱粮,可知嘉北一战,我父亲险些战死!你又可知,那一战死了多少将士!我若不是念着一丝情分,你也该一并在这刑场上掉脑袋。”
刑场上的令牌砰的一声落了地,沈知意瞧着那些人头也跟着落了地,钱家那位大娘子被人迅速将身子与脑袋带着捧着回了不远处停放的棺椁,至于旁的人,钱婉如今无人可用,她只能一个人,将这些脑袋一点点的收集起来放进马车里,市集上来往的人瞧着这一幕,手里的鸡蛋臭叶子朝她不断的扔过去,钱婉一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沈知意没了再瞧下去的兴致,她将帘子放下,敲了敲车窗,马车缓缓的朝烟云台使去,身后还传来慕纪明的欢笑声:“今儿,爷高兴,宴请诸位去醉香楼一醉方休。”
围在这儿的人顿时欢呼起来,青角听着那嚣张的姿态不由皱眉,“小姐,这人也太嚣张了些,若是让官家瞧了,还当北境王府的如今这般嚣张了。”
沈知意深吸了口气,凝着落在手间的阳光,这样温暖的阳光,却总让她想起了那日那个柴房里炽热的温度,沾在血液与皮肤上,又疼又咸。
“他未必就如你所说的那般蠢笨,他若是将此事忍下来了,才不像北境王府的作风,此事干系重大,北境王府有怨也是情理之中的,这是官家要给他泄愤,是做给北境那位瞧的。”官家是 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边境的王,如今已经让官家很不安心了。
慕纪明好在还不算蠢笨,还知道想事儿,沈知意将窗子挑开了些,外头的人渐渐的散了,但钱家那位御史大夫,已经成了众人都唾弃的对象,钱婉抱着那十几个人头走在街道上,所过之处,行人都嫌晦气。
她神情麻木的盯着已经被封了的钱府,转了个方向往城外走去。慕纪明回了马车里,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冷斥道:“先前让你去查那些参与此事的人,查出来了没有。”
下属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钱家已经快死绝了,独剩了一个钱婉想来也查不出个什么,那钱家小公子又是刚从乡下接回来没几日的,如今国公府大公子的事儿已经疑心到他了,世子,咱们若是再插手下去,只怕不妥。”
“官家想用一个钱府的死来让此事番篇,可笑我北境几千条人命,在他眼中竟如草芥!今日他这般纵着,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你暗中细细的查,至于国公府的事,关注些,姐姐若需要帮衬的,只管出手,人尽皆知才好呢。”他提着酒壶喝了两口酒,烦燥的将酒瓶子扔了出去。
那酒瓶子正好砸在了个太监的怀里,孙秉笔坐在软轿里,讨好的瞧着慕纪明,“哎呦祖宗,明儿春闱的人可就都出来了,您好歹是官家特许参与春闱的,提前出来可不成,您还是快些去,今儿还有一篇策论还未写呢。”
慕纪明干脆趴在窗户边瞧着他,“有什么可考的,左右差人抄一抄就是了,爷今日要去醉香楼宴饮,没功夫理会那劳什子春闱冬闱的,唉,孙秉笔,不如你也来饮一杯,我今儿总算是给我北境的将士一个交待了,高兴得很。”
孙秉笔连连摆手,急的要命,“祖宗,什么时候宴饮都不迟,区区一个钱府,没了也就没了,饮些也无妨,可春闱到底是最要紧的,事关前程,您可千万不能马虎了,官家特地让咱家传你过去,他要亲自盯着你考呢。”
慕纪明抹了一把脸,瞧着往醉香楼去的人群,“不去,若皇伯父要见我,就让他来醉香楼里见我,否则,等我吃了今日的酒,酒醒了我再去,回头我定跪着向皇伯父赔礼道歉。”
“哎呦,这就不是赔礼道歉的事儿,祖宗,您还是赶紧去吧,北境来信了,你还是赶紧回的好。”郑秉笔见他不听,只得搬出了救兵,慕纪明心头一跳,“什么信?”
“这您就为难老奴了,您还是赶紧去瞧瞧吧。”每回北境来信,都是寄到官家这儿,官家瞧了顺带给慕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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