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颜从他那双如黑曜石的双眼中看出了哀伤。
这不是错觉。
“我觉得你很强大。”她喃喃道：“所以我以为你不会难过。”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神情落寞。
尽管顾砚深对她而言是个过于冷漠的人。
可陆晚颜不得不承认，他同时也是强大的。
他在顾家那种险恶的环境中成长，却依然能够成为S城传闻中的商业奇才。
如果是她呢？
陆晚颜总是忍不住去想。
如果是她的话，她能够这么冷静又漠然吗？
“我是人。”顾砚深：“是人就会难过。”
“陆家对你做过的事情跟顾家的手段没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一样好好的吗？”
陆晚颜从顾砚深这些话里听出一点安慰的味道。
这里没有其他人，陆晚颜便任由自己放松。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轻声道：“可我没有你那么强大，我以前总迁就陆芊芊，听林香云的话，做了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大学的时候，陆芊芊明明什么都不会，可是她总能得到别人的夸赞。”
“因为她的所有设计跟作业都是我帮她做的。”
顾砚深没有说话。
陆晚颜也不在乎，她盯着地毯上的花色，继续道：“陆家对我很不好，他们只会宠着陆芊芊，仿佛我不是陆家的女儿一样。”
听到这里，顾砚深想起自己让司叙文查过这件事。
他忍不住问道：“你没怀疑过？”
“当然怀疑过呀。”陆晚颜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可惜我做了检测，我就是陆锐锋的女儿。”
说完陆晚颜还嘲讽似地笑了笑。
“你的爸爸妈妈肯定对你很好吧。”陆晚颜：“我听吴妈说过，顾叔叔跟沈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吴妈很喜欢陆晚颜，尝尝跟她聊一些以前的事。
所以陆晚颜对顾开诚和沈雅丽也有了解。
顾砚深靠在墙边，冷声道：“我不希望他们对我好。”
“为什么？”陆晚颜奇怪地抬起头，“有父母的爱不好吗？”
这是她从小没有感受过的东西。
顾砚深的眸色暗沉，像毫无波澜的一潭死水：“如果他们不管我，就不会出车祸。”
“他们只是想带你出去玩。”陆晚颜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
“明明有很多机会，他们偏要答应跟顾向明一起去。”
顾砚深冷笑一声：“如果没有答应，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话陆晚颜听不懂，但她能听出来当年的车祸似乎有其他隐情。
顾砚深的眉头紧皱着，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他没有继续说，陆晚颜便没继续问。
这种情境下，她也没心思去探究。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回身把柜子上的信封拿下来拆开。
见她情绪稳定了不少，顾砚深便不再把目光放在屋内，转头望着窗外夜色。
等到她能够平静接受这一切之后再走吧。
窗外灯火通明，一片繁华。
顾砚深很少会容许自己这样放空，什么都不做。
他想起自己当初一个人偷偷哭的时候。
父母去世后，那是他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再后来，便是长久的沉睡。
沉睡的那段时间像一场漫长的梦，他被困在其中，只余下无尽的挣扎。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房间里的钟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顾砚深靠在墙上思绪飘远，忽然觉得手臂上一沉。
他回神，便看到陆晚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倒在他的身边。
陆晚颜的手里还捏着那张信纸，顾砚深的视线扫过，便记住了上面的话。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原来最通透的人一直是苏曼梅。
顾砚深这个时候忽然明白为什么陆晚颜能够在陆家那种环境下顺利长大。
苏曼梅为她做了太多。
收回视线，顾砚深想起身离开的时候，衣袖被紧紧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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