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黄家。
内院。
“哎哎哎，你们动作轻着些，那妆镜匣子可是上等楠木做成的，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嫁妆，碰坏了一个角都是几两银子的损失哩。”
“你动作小些！手底下别乱动！那拔步床可是江南的老师傅亲手敲出来的。一个床就花了上百两银子哩，可容不得你们这么粗手粗脚的。”
“那扇镶金屏风上面可是嵌满了珍珠，每一粒珍珠都值不少银子的。碰坏了一颗，你们都等闲赔不起的，动作千万给我小心着哩。”
“还有这玉兔镇纸，那是实打实的真玉做的，哪怕轻轻磕了一下，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
“这些田的田契……”
黄大老爷一进门瞧着这动静，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回来。”正边拿着帕子抹泪，边站在屋檐下望着一众长工搬家具，黄夫人咬牙切齿地喊住了他，“谁让你走了。”
扭头看着黄夫人，黄大老爷赔出了一个歉疚的笑容：“夫人，我这不是见你正烦心着，不敢上前来打扰你吗。“
“我可不是正烦心着呢。”黄夫人双手叉腰，怒声道，“但我是为什么烦心，你还不知道吗？当初要不是你拼命游说我，说你们黄家主家买了两艘大宝船，这次海贸生意一定是稳赚不赔的。我至于凑了五千两银子，全投了出去吗？”
“整整五千两银子啊，你知道我东拼西凑了多久吗？找了多少家亲戚朋友开口借钱吗？现在好了，全跟着那两艘宝船淹在茫茫大海里，一文不少地打了水漂了。”
“可怜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变卖嫁妆和田亩铺子来填这个大窟窿。那可都是跟了我大半辈子的宝贝啊。”说着黄夫人扑在了那张拔步床上，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到你们这倒霉的黄家来了啊。”
知晓黄夫人说得都是实情，黄大老爷不免有些许愧疚。
扫了一眼那些精致的家具，他试探着开口道：“那要不，这些东西先别卖了。我再想想办法去筹钱？”
黄夫人露出个冷笑：“都这幅田地了，你还能上哪儿去筹钱？除了那些聋子瞎子，如今这十里八乡怕是没人不知道我们黄家遭了难，赔银子赔的倾家荡产了。哪个大傻子还愿意借钱给你？”
“不卖手头这些宅子和地，不卖我这些嫁妆，咱们手里哪儿来的钱？”
“鼎盛票号催账的人可是明天就要到了，你拿什么去添那两千两银子的窟窿。”
“还有镇上那春风渡齐掌柜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听说最近还在想方设法地找门路寻通判大人呢。咱们能糊弄得这一次，难道还能躲得过下次？”
思及这些事，黄大老爷也是叹气道：“当初我的确不该为了巴结主家，那么快投下这五千两银子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黄夫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才坐回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道，“这次去主家讨钱，见到主家家主了吗？主家家主有提过一句这事要怎么处置吗？这么大的损失，难道真要咱们全承担了？”
黄大老爷露出个苦笑：“一下午在门房里喝了三壶冷茶，得了门房十来个白眼，连主家家主的面都没见着。”
黄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地道：“以前咱们家有钱孝敬时，主家门房可是没少赔笑脸的，这一群势利小人。”
夫妻俩正在咒骂黄尚书府的冷漠无情时，外头传来了下人匆匆的脚步声。
一名蓝衣下仆低声禀报着道：“夫人，曾老婆子被赶出去了。”
黄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啪地一下将茶盏放下：“是宁家人把曾老婆子给赶走的？”
“不是宁家人赶走的，是村里人把曾老婆子给骂走的。”那下人细细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并未听懂黄夫人在弄什么，黄大老爷不解地问了一句道：“夫人，什么宁家？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朝黄大老爷翻了个白眼，黄夫人无奈地道：“家里不是没钱了吗？我在想办法挣钱哩。听说宁家去年赚了不少钱，都准备在村里开凉菜作坊了。我就想能不能偷到凉菜的秘诀，回头让家里下人去做，多少能补贴一些家用。”
“所以我就派人去找了曾老婆子家的人，想让他家的人去闹事，再混到作坊里去做工，替我偷到凉菜方子。”
说着她又狐疑地道：“这宁家人一向在和曾家那家无赖的争锋里占不了上风的。这如今却是怎么了？”
听完黄夫人的话，黄大老爷只觉得好笑：“宁家？那一家子穷酸能赚什么钱？你怕不是馋钱馋疯了吧。”
“你个土老帽知道个屁。”黄夫人又白了黄大老爷一眼，将那日在鼎盛票号碰到宁家人的事说了，叹了口气道：“宁家如今可真了不得了。”
黄老爷笑容一顿，倒吸了一口凉气：“宁家人真一口气花了八万两银子，买了汴京城的一套宅子和一条街的铺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黄夫人只管继续白他。
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黄老爷喃喃自语道：“那可是八万两银子啊。宁家是从哪儿弄到的钱？就凭一个小小的凉菜摊子？我怎么不信呢。”
黄夫人叹了口气道：“我这不也在猜吗。那姓宁的丫头说是投资赚到的钱，我可是不相信哩。”
“但无论如何，只瞧宁家人新起的大房子就知道，那凉菜摊子指定是让他们赚了不少钱的，把方子偷到手里总归是不会亏的。回头咱们家多少也能添个进项。”
黄老爷缓缓点头道：“是这个理。”
“既然曾家老婆子进不去。”黄夫人眯起了眼睛道，“那我们就只能在那被选中了十五个媳妇子身上想办法了。”
“只要肯花点钱的话，应该能买到他们开口的。”
“那十五个媳妇子里，我记得村口的严家婆婆，还有村东头赵家的婆婆都是贪财的，还有小河边生了八个孩子的周家媳妇子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待会儿派人往他们家走一趟，事情应当能成。”
“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弄到宁家人的凉菜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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