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义重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秘书罗清朗按他的指示,在家里偷偷地写完举报信,准备动身前往省城的时候,被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阻在了路上,随后被请到了君悦大酒店,经过一番攻心,罗清朗交代了他前往省城的动机,随后主动地交出了那几封举报信。在询问笔录上签了字,罗清朗被以住院看病为由送到了医院,刑警队的人在医院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盯守。
等了两天,龚义重见罗清朗没有给他打电话汇报情况,打电话回来询问,却怎么也打不通罗清朗的手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时,马骏带着郜新农、甘家丽等人,赶到了省城,参加全省旅游试点县项目评审会。第二天上午,评审会经过闭门协商,评定了两个试点县,中云市以98分的高分雄踞第一,而泽西县则以93分的成绩与华阴县并列第二。
并列第二,的确是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这就意味着在泽西县与华阴县之间,将会有一场殊死搏杀,最终决定哪个县胜出的权力,无疑是常务副省长靳魏风的,而由靳魏风来拍板定夺,无异于宣布泽西县直接淘汰。马骏回到酒店,心情万分沮丧,为了申报全县旅游试点县,他实在是抱着不惜一切的代价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没想到现在面临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有句老话,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马骏闭着眼睛,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连晚饭也不想吃,郜新农开导他说:“马书记,你也不要着急,现在我们与华阴县是并列第二,我们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马骏无言,他不能向郜新农说明自己曾经与靳魏风之间发生过什么,他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他说:“你先休息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现在,该怎么办?谁能左右靳魏风的决定?论关系,马骏在省领导这个层级只能指望一个周琦峰,可是周琦峰早已调到了京都,就算周琦峰还在南江,也不可能为这事去找靳魏风说情,他们两个人毕竟关系不睦。上午评审会结束之后,文化旅游厅的副厅长刘洪文在会议结束前专门说过,让泽西县和华阴县的同志不要走了,在省城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再走,个中的意思,当然是有可能靳魏风要召见两个县市的负责人,而最终结果,明天离开省城之前一定会公布。
马骏想到了一句成语,叫坐以待毙,他明白,只要靳魏风还记得自己,明天等到的结果,泽西一定会被无情地毙掉。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一念至此,马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决定不能再这样束手无策地坐着,他要为了泽西的发展前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独自一个人离开了酒店,马骏开着车,来到了省政府办公楼门前,他给谷明溪打了个电话,与谷明溪见面后,他向谷明溪说了事情的经过,谷明溪叹了一口气,说:“这可是个天大的难题,我是爱莫能助啊!靳魏风能听我一个副秘长的话?”马骏死命地抽了一口烟,他问:“依你看,靳魏风会不会还惦记着我?”谷明溪说:“按说,事情过去快两年了,他一个常务省长,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吧?”
省城的下午,依然十分燥热,马骏开了车窗,看着窗外匆匆过往的路人和车辆,心烦意乱,他说:“谷秘书长,我也希望这样,但是在我们泽西与华阴县不分伯仲的前提下,靳魏风肯定会选择华阴,我真的不想就这样败下阵来,老哥你见多识广,你一定要给我出个主意啊!”谷明溪摇了摇头,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胳膊怎么拗得过大腿?我去你们泽西,可能是省里的领导,被人前呼后拥的,可是在他的面前,我算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马骏连忙收回目光,盯着谷明溪,像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谷明溪说:“除非你找尹长会省长。”马骏低下头,他知道,如今,只有尹省长才能扭转局面,只有尹省长的话才能让靳魏风改弦易辙,可是,一个堂堂的省长,是你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想见就见的,更何况,就算见到了尹省长,又能怎样?申报旅游试点县,从泽西的角度来讲是大事,可是对尹省长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尹省长会不顾及靳魏风的想法,插手此事?
谷明溪说:“马骏,你不要这么消沉,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泽西,但是有句话叫顺其自然,你再着急也没有用,你这么年轻就成了主政一方的县委书记,可谓前程远大,我可以断言,你在泽西一定不会呆多久,说不定一次换届的时候你就有可能调到市里去,反正在泽西待不久,你就是把试点县拿下来了,有可能自己栽的西瓜被下一任摘着吃了。”
马骏说:“我可不是这么想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就算我明天就调走,在我的手中,把这事办成了,你说说,我走得多么光荣,当然,我也不是图什么口碑,我只求无愧于心。”谷明溪说:“马骏,干部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全心全意为民办事的,我真的见得不多,这样吧,我们先去吃晚饭,边吃边谈,说不定就能谈出一条路来。”马骏深吸一口气,打转方向盘,向圣西亚餐厅驶去。
谷明溪由于身体原因,马骏没有让他喝酒,自己独饮了两杯,谷明溪又劝了马骏半天,马骏不说话,只是抽烟。饭后,马骏开车把谷明溪送回了家,郜新农打来电话,叫他回酒店吃饭,马骏说:“我在外面见一个朋友,你们吃吧。”挂了电话,马骏一个人开着车,沿着南湖畔转了几圈,最后把车停了下来,望着湖畔的一片别墅发了一会呆,然后发动车子,驶向了迷离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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