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医生问了下情况，又拿来眼压计，听说人已经疼两天了惊呼。
“正常人的眼压是在10~21左右，你这都到六十了，还拖什么？”边说着拿出手电筒
“看灯光，是不是一个彩虹样的光圈绕在灯光周围，外围红色，内圈绿色或紫蓝色。”
瞧着人点头又拿出来一副画，问：“上头有几只鸟。”
一听亲妈说只有四只，小孩都要哭了，有六只啊！
眼科医生估摸着把三人当成了一家子，对芽芽说：“明显视野缺损，急性青光眼”
又问：“家里有没有人是青光眼”
眼科不是芽芽的强项，但并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
医生会这么问是因为青光眼有一定的家族遗传性。
青光眼的早期，患者一般瞧不出任何症状，通过视野检查顶多就是在鼻侧或者旁中心出现一点小的暗点，要不是专门的眼科，有时候甚至会误诊为飞蚊症。
一旦出现暗点，后期暗点会逐渐增大，变成环状，就好像人通过纸筒看东西，只能看到有效的一点范围。
青光眼不重视的后果也是不可逆的失明。
芽芽本来就怀疑。
失明老汉测出来甲酸的数值甚至比其中一个已经好转，正在观察的甲醇患者低得多，虽然也有年纪的因素，但因为甲酸中毒导致失明的可能性不高。
如果是家族性的青光眼，那么肯定不能把这一次完全失明全算在三哥头上。
芽芽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到女人摇头后心一紧。
“不知道，但我三叔五年前已经瞧不见了”女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我儿子是不是也会有?”
当儿子的也测了眼压，数据倒是正常。
青光眼患者的后代不一定得青光眼，但是比正常人得青光眼的几率大。
眼科医生又问了个问题：“在傍晚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感觉看东西都是雾，光的周围会出现光圈，而且还会头痛，鼻子也有点酸胀？”
听见孩子说没有，眼科医生跟当妈的松了口气。
至少当儿子的当下眼睛完全正常，至于女人现在赶紧去弄个‘眼底照相’最好是办理住院动手术。
“家里有事儿”女人为难道。
眼科医生也瞧多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给了开了检查单子，输液和缓解眼压的药，劝女人，“什么事都不比身体重要，眼睛瞎了什么都干不了，你儿子谁照顾，他以后还得照顾你一辈子，你忍心啊？”
女人不言语，走出去还对芽芽一通感谢，只是难受得厉害，说着话眼瞧着又要吐出来。
“我是婚宴厨师聂卫平的妹妹”芽芽翻看着各种缴费单，“先看你的病，别让孩子担心”
女人愣怔着，在芽芽走开时把挎包递给儿子，“跟那姐姐一块去缴费。”
男孩也怕，眼睛那么重要，到时候出问题看不见了得怎么办啊，想想就很慌。
他感激着芽芽，亦步亦趋的跟着去了。
芽芽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套话，帮着缴费以后又去了一趟眼科听医嘱，一条一条的写下来。
“别让你妈太辛苦，短时间里不要大量饮水，少量多次”
小男孩挺机灵，频频点头，只在芽芽说不要惹人生气的时候才反驳。
“我从不惹我妈生气，都是我外公惹的！”
芽芽眼神微妙起来。
刚才在病房外，这小孩对自家外公也很疏离啊。
小孩又问：“姐姐，你们家赔钱吗？”
芽芽漫不经心说：“那得看法官怎么判”
三哥没有在燃料桶上标明，这次的责任逃不掉，她在乎的不是赔钱，而是到时候责任怎么划。
小孩没安静几秒又神秘说：“姐姐，我要做一件大事”
人又朝住院部跑。
护士瞧见他正好使唤人。
“你外公想上厕所，赶紧的扶着人去啊”
小孩也没答应，跑进病房里，站在病床前问：“外公，你把赔偿金给我妈，我妈就给你养老！”
病房里一片哗然，有个老婶子忍不住开口，“谁教这孩子说的混账话。”
“那肯定是孩子妈啊，能有多大的仇啊，连父母都不管，自个能好到哪里去。”
小孩身体微微哆嗦，倔强的盯着病床上某一个点。
“你妈死没良心”老汉终于在众人的声讨下开了口。
小孩毕竟小，立马带着哭腔反驳，“不许说我妈，你才死没良心！你年轻的时候打媳妇打孩子，出门浪，几十年都不给家里一分钱，把外婆都给累死了，现在老了得病就要我妈给你养老！”
小孩怎么从亲妈那听来的就怎么发泄着说了出来。
老汉年轻的时候不当人，闺女才两岁左右抛妻弃女出去浪了。
孩子妈在家不仅要养着孩子，还得被大姑子小姑子折磨，早早的就累死在田地里。
男的不是挣不到钱，而是挣的钱一分都不给家里。
孩子长到十岁以前从来没管过，十一二岁的时候带着怀孕的后妈回来了，把家里的闺女接到外地去给他们洗衣服，伺候后妈和后妈生的闺女。
反正就可劲的欺负女儿，差点没把人逼死。
现在跟当初姘头分开过日子，又回到村里来，没几个月就出了这档子事，眼睛瞎了，余生都得让人照顾就想起亲闺女。
村委会轮番上门劝当女儿的，让人管后半生呢。
一屋子安安静静，之前的老婶子哑然了一会，道：“那再大的矛盾，父母老了也该释怀啊。”
又有人叨叨，“就是你妈不对，她这样跟你外公有什么区别，一个不管老，一个不管小！”
也有柔声劝的，“就算你外公做得再不对，你们也不能不管不问，那良心能过得去？跟你妈说说，不管有多大仇终究是父母，只有今生没有来世。”
芽芽幽幽开口，“那你先问问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怎么对媳妇孩子的，有人生了病床头全是人，有人生了病没人伺候，老无所依都是身体好的时候作威作福造的孽”
那老婶子眉头一挑，芽芽也站直了身体。
吵架她都不带怕的。
可那小孩忽然跑了出去。
芽芽转身也跟了出去，在楼梯口找着正对着墙壁抹眼泪的人。
她想到王家媳妇，那个当了自己一段时间的妈，越发的想蒋文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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