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回首,蔡伯也拄着拐杖,缓慢踱步到他身后,仰起头望着那细瘦海棠。
春日的光落在他眼中,鹤发银丝,蒙蒙地染了一层碎金色。
“是该考完了。不如我们备些酒菜来迎他?”
“那当然好,”陶眠莞尔,“元日这回考得不错。”
“噢?这又是小陶的未卜先知么?”
“我预感很灵验的,蔡伯您就瞧着看吧。”
元日这回发挥得确实不错,拿到了府案首,也就是府试第一名的成绩。
这样他便直接成了秀才,无须参加接下来的院试。
元日无亲无依,为他庆贺的,也就是蔡伯,还有陶眠荣筝师徒二人。
那日他们在宅子的院子中央摆了酒席,对酒当歌,四人共飨。元日自个儿高兴,另外三人比他兴致更足。连蔡伯都喝了不少。
蔡伯是个文化人,喝醉了之后诗兴大发。陶眠偶尔与他唱和。荣筝不会作诗,但剑舞得好。
绣雪出鞘,天地都点染了一丝寒意。
元日还小,陶眠不叫他沾酒。或许是谁不小心换了他的杯子,亦或者无酒自醉。他为荣筝的剑叫号,不时与蔡伯、陶师父和两句诗。
天边的月淌在手心,溶在眼底。元日望着眼前景,眼前人,眼眶就热烫起来。
“小元日,”陶眠挥袖,不经意似的,拂过他的眼角,“喜事降临的日子,为何伤怀。”
元日把脸埋在手臂之间,用力蹭蹭。随后,他就失了所有的力气,继续枕着胳膊,手指绕住酒杯。
“陶师父,景和人,都是今夜一度。相逢终究是短,我能和诸位长辈……举杯到何年呢。”
越是畅快恣意,越是遗憾光阴不留人。
陶眠把他用手指勾着的酒杯轻轻挪走,免得弄碎了,伤到他自己。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元日,别给自己太重的担子,细水长流。”
元日是秀才了,身份与原来大不一样。他今日听多了恭喜庆贺声,心中却愈发茫然起来。
“陶师父,我上了这条路。我适合么?我能做得好么?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小乞丐,要和路边的狗抢食,还常常抢不过。”
元日伤感着呢,结果陶眠来一句——
“抢不过正常。让我去抢,我也抢不过。”
“……”
元日顿时哭笑不得。
“再说了,秀才而已,你的路还长着呢,别为太久之后的将来操心……也不一定能考得上。”
“这话不大中听,”人醉了,说话的顾忌也少了,“但我貌似……被安慰到了?”
“你怕什么呢。陶师父说了,给你拿皇位托底,决不食言。”
元日之前以为陶眠都在瞎说,但酒后吐真言,也可能是他自己醉得迷糊,此时竟然信了三分。
“那我……要……做个好皇帝。”
“有志向。没事,我们把目标定得高高的。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当皇帝,努力之后,发现不行,咱们再考虑当个宰相。”
元日醉得脸颊通红,吐字也黏糊。
“那、那好……我听陶师父的。当个……好宰相。”
府试之后,陶眠和荣筝就回了山里。
蔡伯还想留他们住些日子,但陶眠似乎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挽留,也只是感谢。
元日舍不得。考中秀才后,他就要去府学读书了,离家更远。
他问陶眠为何如此匆忙要走,陶眠只是淡笑着,说山里离不开人,出来这么些日子,总要回去看看。
再说了,以后得空闲,还有机会去看望元日。
陶眠租了辆马车,荣筝先进去,掀开帘子,对着依依不舍的元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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