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伦招了招手,让施平波坐到他跟前来,然后拿起烛台仔细打量着儿子的脸色,过了一会儿放下了烛台。
“烛光下看不清楚,白日里也没细看……听傅冲说你受过重伤、失血过多、大伤元气,如今可养好了?”施伦关切地问道。
施平波鼻头一酸,瓮声瓮气地说:“大夫说儿输血及时,身体已无大碍。”
“无碍就好。”施伦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倒是又欠了姜丰的恩情。”
他跟姜丰交情深厚,而交情就是一件件事、你来我往积累下来的。
最初,他会试的时候,被人诬告“科举舞弊”,姜丰不惜得罪先帝旧臣为他洗清了罪名,这个人情是他欠姜丰的。
后来,姜丰有心去北美却被困在国内,他推波助澜帮了姜丰一把,让姜丰如愿以偿。两人之间便算扯平了。
这是两桩大事,其他种种小事就难以一一尽数了。
如今姜丰对施平波的救命之恩,却绝不能算是一件小事。
“父亲,我在京中一切都好,我只是担心您。”施平波鼓起勇气地说,“我不明白,您为何一定要在此时提出封王,这样威逼朝廷,只会让自己骑虎难下。”
施伦靠在一张虎皮上,笑了笑:“是周延年让你来劝我的?我还以为他不管这件事呢。”
“周军师找我说了您的要求,也给我分析了局势。他觉得此时和朝廷硬扛并不明智。”施平波老实答道,“儿也以为,我们应当回到扶桑,远控蒙古、鲜卑利亚,利用北方的矿产发展经济、民生,蛰伏而以待时机。”
施伦赞道:“我儿目光长远,这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计。”
“那您为何?”施平波不解地问。
施伦平静地说:“因为我不相信朝廷、不相信皇室了。不相信他们会给我时间蛰伏、发展。其实,朝廷从来就没有放心过我们这些大权在握的外洋督抚。你看大湾,朝廷已渐渐派人渗透,待唐昕、郑达这些人陆续告老,高层就没有亲近姜家的人了。”
“扶桑也是一样,朝廷此前为了分割我的兵权,派了个扶桑指挥使来,还是你母亲借着徐家的关系、收服了他。”
“这场仗打完,以后扶桑周边就再无战事……我总不能去打已经像鹌鹑一样的高丽?朝廷必会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剥夺我的兵权。多半是给我赏个空头爵位进京荣养,另外派人总督扶桑、蒙古、鲜卑利亚。”
“过个几年,我在扶桑的势力彻底被人清洗,手中又没了兵权。便如曾经的承恩公府一样,成了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朝廷要处置我,只需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和一队锦衣卫。”
“难道我施伦一世英雄,最后要死在刀笔吏下吗?”
施平波低头沉默了。
他该说什么呢?说陛下英明不会对功臣下手?
可有些事不是陛下能控制的。就是承恩公府出事,陛下不也保不了?最后只能挥泪斩亲舅、弃车保帅!
若说朝廷没有忌惮防备外藩督抚,那就更是笑话了。
朝廷不仅派人到扶桑任指挥使,也曾去大湾升了个指挥使、意图分姜丰的兵权。
施伦接着说道:“姜丰给自己留个不少后路,还剑指中枢要首辅之位。他已抢占先机,我无法跟他争,但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我的后路,就是绝不放手兵权、绝不放弃我打下来的土地!”
“此时挥师南下是最好的时机。收复汉唐故土这样的功劳,足以载入史册。我带兵南下,是凯旋告捷,朝廷理应封赏犒劳。”
“即使我提出的要求过高,朝廷也只能和我慢慢谈判。若是谈崩了打起来,天下人未必会相信其中内情,只会看到朝廷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刚刚立下大功的功臣动手,是兔死狗烹。”
施伦微微笑道:“这是最好的机会啊!我了解皇帝,他啊,最重名声了,总想做千古一帝,重名者为名所累,他不会让人把他比作杀死岳飞的宋高宗。我不能也无需慢慢蛰伏了,借此机会,获得永镇北方的名分,从此名正言顺。”
施平波恍然大悟,父亲这是“挟功邀赏”!
可是……这赏要得有点多。
朝廷和皇帝能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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