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侯?”
沈济抬眸,视线扫过神色不一的三人,似是心有所感,低声问道,“夫人也认识白及口中之人?”
方许眼神有些闪躲,头一次觉得自己接不上话,“有所耳闻。”
沈济微微蹙眉,语气有些哀怨,“夫人可是同我离了心?”
方许一愣,“为何这么说?”
沈济面上受伤,长睫轻垂,闷声道,“若不是与我生了间隙,怎会想着隐瞒?”
方许震惊挑眉,轻声道,“没想着瞒你,是不知该如何告诉你。”
沈济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幽幽睨着她。
方许没了法子,只得如实相告,“白及查到了你的身世或与卓文侯有关,年岁和经历都对得上,本是件好事,可……”
方许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卓文侯见不得夫人伤心,从旁系领了个男孩养着,年岁应该与你差不多大。”
方许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沈济耳朵里,让他失了神,僵在原地。
过了好半晌,屋中才响起他的声音。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沈济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也变得沙哑,“我不在乎。”
视线落在他身上,方许皱起眉头,心好似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纵使沈济的语调风轻云淡,可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他分明很在乎。
沈济眼底的光芒散去,却侧过头强装镇定,不愿让人瞧见他的脆弱。
等没到答案前,他一定也幻想过无数次爹娘的模样。
“我家中还有些事……”
“沈济。”方许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轻声道,“我们去瞧瞧吧。”
沈济顿住,同她对视,喃喃道,“什么?”
“去你亲生父母那儿瞧瞧。”方许面上坚定,语气郑重,“人生多有遗憾,若此事不解,日后便成了你的心结。”
沈济眸光微闪,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于他们而言,我可能是个麻烦。”
闻言,方许轻叹一声,垂下眼帘,不欲再劝。
“可夫人说的对,若不亲眼瞧见,我怕是今生都不会心安。”
方许恍然抬头,撞进一双澄明透亮的眸中。
“夫人,可愿同往?”
沈济说得很慢,一眨不眨的盯着方许,似是怕被她拒绝。
方许莞尔一笑,颔首应下,“自然。”
-
迟暮,马车悄悄停在候府侧门。
方许裹得严实,毛帽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穿的也素,趁人不备,轻手轻脚钻进了车里。
沈济早早在车上候着,见她上车,原本苍白的俊脸回了几分血色,也带了些笑意,“劳烦夫人了,还要跟着我跑一趟。”
<div class="contentadv"> “我心甘情愿,怎能说是劳烦?”方许在宽敞的主座上坐下,掀开帽子,脸上漾着笑,“府上有母亲盯着,梵音和徽歆也成长了不少,不用我整日跟着操心,索性同你出去逛逛,也算是放松心情了。”
沈济坐在侧座,瞧上去有些挤着,可他很是满足,目光落在方许身上,眼底的笑意也重了些,“我同皇上请了休沐,葫邕县离得不远,车行三日,足以往返。”
方许点点头,望着沈济,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是见到了亲生父母,你可知说些什么?”
沈济哑然,默了许久,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父母,哪怕是极擅言辞的沈济,也想不出个法子。
方许见他为难,轻声安慰道,“罢了,不要逼迫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济强撑起一抹笑,声音很轻,“都听夫人的。”
车轮转动,碾过青石路,朝着京郊赶去。
-
寿康宫
“母后,听卓明说您有事要寻儿子?”元谌踏进大殿,神色平静,“可是什么要紧事?”
“的确是要紧事。”祝太后坐在上首,见元谌过来,朝他招了招手,笑容慈爱,“快来坐下。”
元谌藏下眼底的锐利,乖巧落座。
“既你来了,有些事母后就直说了。”祝太后脸上讪笑,语气里带着商量,“你登基也有些时日了,怎地对男女之情一点想法也没有?”
“不设后宫也就罢了,还成日里和沈济谢黎他们呆在一处,你该不会……”
眼瞧着祝太后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元谌身子一颤,忙开口解释,“母后想哪儿去了?儿子只是惜才罢了,对沈卿他们没有任何想法。”
闻言,祝太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小声问道,“京中那么多大家闺秀,你就一个都没瞧上?”
“皇帝呀,时间久了,难免会惹人怀疑。”祝太后长叹一声,喃喃道,“就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你这袖子是不是断的!”
元谌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沉声道,“母后莫要听那些碎嘴的话,儿子正常得很。”
“有你这话,母后也算是放心了。”祝太后轻咳一声,后头的常嬷嬷立马迎了上来,将一沓子画像放在桌子上头。
元谌愣住,眼色狐疑,“这……”
“话都聊到这了,不做些什么也不太合适。”祝太后讪笑两声,涂着红色蔻丹的指尖点了点画像,“京中适龄的大家闺秀都在这了,你细瞧瞧,过几日办场选秀,充盈后宫。”
“母后……”元谌无奈扶额,神色凝重,沉声道,“江山未稳,儿子无心顾及情爱之事,纵然有了妃嫔,也不会踏足后宫,将那些千金小姐选进来,岂不是害了她们?”
“皇帝,你不会是……”祝太后脸色有些复杂,喃喃道,“还惦记着晚舟那丫头吧?”
元谌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他失神,祝太后心中也有了底,苦口婆心道,“皇帝呀,晚舟已经许配给晏哥儿了,连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儿媳妇,如今她已及笄,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
“况且,连家是百年世家,从根上就是忠心耿耿,又同咱们是表亲,救你于水火,你怎可惦记着他家的媳妇?”
祝太后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元谌的眉头渐渐舒展,压在心头的巨石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往日里,每每提及谢晚舟三字,他总要愣上许久,心尖还隐隐作痛,今日却不同于先前。
元谌心里明白,他这是彻底放下那人了。
日后,也不会再受心魔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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