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既带你去过竹林，你该知晓外祖是被冤枉的。”
慕凝睁眼攥紧了被褥：“殿下不必和我说的。”
“行，那就说说你愿意听的，世人都知慕衍是在宫宴被箭射中，这才中了禁藤的毒，都说禁藤无解，可禁藤是有解的。”
慕凝猛然看向他：“殿下什么意思？解药在哪里？”
“当初蒙时的祖父还在，他手里就有，你也知道，世代医家手里总要留些底牌。这事父皇并不知，你哥哥应该也不知晓的，但蒙老太爷偷偷给你哥哥吃了，却没半点效果，便思量着，是伤口太深，离心脏太近。这才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周澜亦眼里闪过晦暗：“哪里知道，他中的并非是禁藤，而是比禁藤要毒百倍，早就被禁不准再现世的毒，命唤断鼎。”
这事，他那次见慕衍时就提过，只怕慕衍早已认命，也不愿掺和其中，所以没和慕凝透露过半个字。
慕凝屏住呼吸。
“孤这次边境回来的途中，身边有人背叛给孤下的毒也是断鼎。”
他半个字不提，那碗毒是他自己愿意喝的，一滴也不剩。
“这几年不少敌国虎视眈眈，皇朝从先皇登基起就重文轻武，老将军死后能在边境打仗的武将少之又少，你哥哥虽年轻了，但算是个能挑起大梁的，他中计后，下一个就轮到孤了。”
这已经不是为了抢夺那一把龙椅那么简单。
毕竟，慕衍并非皇嗣。
慕凝果然如周澜亦所料想的那般聪明 ，她惊恐所听到的，浑身颤栗去分析，很快找出重点。
“真正通敌叛国的，不是荣德侯府，而是另有其人。”
“朝廷有人和敌国勾结，我哥哥是向敌国投诚的一枚棋子？”
见周澜亦不说话，她后背发寒。指尖更是发白：“给殿下下毒，莫非是怕殿下要查荣德侯府当年之事，那些人准备斩草除根？”
可又不对。
既然都中毒了，为什么迎亲那日还有黑衣死士。
何必多此一举？
她有些理不清。思绪也开始混乱，最后倏然一个激灵。
“殿下既然和我哥哥中一样的毒，为何你还敢服那种药，你刚才说自己不会死，这又是……”
她灵光一闪：“可是殿下的血……”
周澜亦见她话多了，莫名的松了口气。
他没有及时回慕凝，而是很有心机的问。
“孤站累了，去床上说？”
慕凝给自己打起了地铺。既然想开了，两人情况本来也特殊，她也不好在和周澜亦同榻而眠。
“殿下要是不愿多讲，也就不必细说。”
哪里需要说什么去床上这种话，来堵她的嘴。
“从今日起，我和殿下分开睡。”
看她真的铺好了，背对着自己躺下，周澜亦眼皮跳了跳。
慕凝的精神已格外疲惫。
“这是还没消气？”
慕凝一顿。
她和周澜亦之间真正的矛盾从来不是这些。小姑娘嗓音低下来几分，
“我哪里敢和殿下怄气？”
周澜亦选择了相信。
“殿下！”
外头传来寂七的声音，往日平静无波的语调这会儿格外焦急。
周澜亦开门后，从他手里拿了一封信。打开看后，脸色大变，大步往外走。
“孤今夜不回了。”
慕凝很少见他这样。可她的确需要慢慢消化周澜亦方才所言。
………
周澜亦去了一处很平常的酒楼，无人知晓，那里做着生意的背后，其实是他的一处暗桩。
天已经很晚了，酒楼却没歇夜，酒楼和京城的青楼隔的很近，很多没钱在青楼留宿的酒色之徒，大多都会来这里歇下。
“多事之秋，不是让你少在京城出没？”
“殿下，您的话属下自然是听的，可这不是您传消息让属下来的？”
周澜亦倏然变了脸色。
察觉他的反应，地上跪着的黑衣人，跟着反应过来，是被骗了，只怕他的行踪也暴露了。
他是殿下暗中培养的一波势力，每次周澜亦想在死亡名册上划一下，就是他和兄弟们出手杀的人。
除了他，兄弟们没有人知道他们效忠的主子到底是谁。
嗯，他们也是朝廷眼里怎么也抓不到的通缉犯。
“属下该死。”
周澜亦却低低笑了出来。
“又出了叛徒。”
“还真是野火烧不尽啊。”
寂七从外面快速进来：“只怕有人快追过来了。”
周澜亦阴沉沉道：“从父皇选择包庇，孤就知迟早有人会自乱阵脚。这是想要将功赎罪呢，杀了，来几个杀几个，不留活口，孤要把他们的脑袋送去喂狗。”
说到这里，他微微眯了眯眼。
“只怕他们不会因折损了人而放弃跟踪你。”
“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来了京城，不如多待三日再走。”
屋内的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
周澜亦格外恶劣翘了翘唇瓣：“费尽心思让你来京城为的就是引蛇出洞，却怎么也抓不到人，这得多废物啊。”
眼看着这里要不了多久就有打斗，周澜亦今日穿的靴子还是成婚前慕凝亲手做的，迎亲那日沾了血，好不容易才洗干净，他可不想又被污秽溅上
周澜亦去了隔壁。
他慢悠悠喝着茶等着。
楼下有好几个醉鬼脚步踉跄的要住宿，定的正好是周澜亦所处的这间房，拍拍门，是关着的，几个人骂骂咧咧去了空着的对面房间。
周澜亦闲着，听到他们那边扯着嗓门的对话。
“红翘姑娘好看啊，就是太贵了！要是得她一夜，我这辈子就无憾了。”
“得了吧，你家媳妇母老虎一个，你哪次不是偷偷溜出来的。”
说话的人哭了出来：“是啊，我那婆娘每次和我闹脾气，就让我睡地上，每次不如意，也让我睡地上，就连和隔壁的婆娘掐架输了，照样让我睡地上。”
“你不答应就是，还能让媳妇爬到自己头上了？教训她。”
“我的确教训了，然后我没婆娘了。”
周澜亦想嘲讽，不知怎么了，有点嘲讽不出来。
这句话，显然让人很伤感，另一个人也难过起来。
“我家那个是她自己睡地上。说是我夜里打呼太响。我心疼她，也就由着她，这女人格外口是心非，有回打扮的像个猴一样，问我美不美，我就告诉她丑死了，她嘴里说着没生气，好了，坏事了！她愣是打了一年的地铺，别说同榻了，如今就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这时候的周澜亦眼皮一跳，总算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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