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湿透,雪白的里衣早吸满了药汁。
屋内燃着足够旺的炭火,倒不怕冷,慕凝将他的衣服脱了,小姑娘做事很认真 又怕周澜亦睡着不舒服,心无杂念的将周澜亦衣服脱了,用干净的棉布擦干药渍。再重新换了一床被褥。
在她做这些时,蒙时取出针灸包,将一根根针,用酒泡过,最后在火上烤。
等做好这些,他一转身,就看见周澜亦被安顿的极好。
啧!娶了妻到底不一样!
蒙时无比庆幸,在这里的是慕凝。小姑娘明明有很多想问的,可她知道轻重缓急。
殿下很多事都瞒着喜公公,实在是喜公公的嘴不严,没准转头就和皇后说了,自然不方便让他进来。
至于寂七么!
杀人放火的事他在行,可让他照顾人,哪有慕凝精细。
啧!
整个澄园,只有他和慕妹妹才堪当大任!
这么想着,他去看慕凝,女子脸色除了担忧,再无其它。
不是吧!周澜亦的身体,都没让你有半点杂念吗!
蒙时甩开一脑子黄料。
“中了此毒的人,会损伤五脏六腑,毒从脚腕为起点,由下往上蔓延,大腿,腰部,胸部,手腕。最后齐齐冲向心脏的位置,什么时候到了,命也就没了。”
慕凝都不太敢看。她屏住呼吸,亲眼目睹蒙时将又长又细的针一根又一根避开战场留下的伤疤从心脏的位置落下去。
她没再出声,生怕影响蒙时一不小心下错了位置。
就见那密密麻麻的针从胸部,腰部,大腿,一直往下,最后落在了脚腕。
足有上百根。
可晕过去的周澜亦却没半点反应。
平时最张狂的人,此刻唇色发白,任人宰割。
蒙时下完最后一根,长长的松了口气。又擦了擦额间的汗,针灸是最损耗心神的。
“得等半柱香。”
也不知慕凝有没有听进去,他又说:“殿下的底子好,可解毒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损伤身子,还是求稳妥的好,大概也要小半月,才能彻底好全。”
慕凝看了眼刻漏,算着时辰。
所有人都以为慕衍中的是禁藤,但只有她们几个知道那是断鼎。
可……
宫里,太医院皆知周澜亦中了毒,却不知什么毒。便是知道了,只怕都不会想到断鼎头上。毕竟,两者表面上瞧着症状相似,断鼎在前朝被禁,医书上甚少有记载。
“殿下是回京途中,中的毒。”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蒙时点头。
他开始说当时多么凶险,然后吐出自己的医术多么高明
“殿下不至于百毒不侵,可寻常的毒,害不了殿下分毫。那断鼎多厉害,您是知道的,何况当时殿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我当时吓得腿软,急急封了其穴道,好在施救及时,殿下身体又排斥断鼎,双双达成一个平衡的局面。我才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慕凝听完,一针见血:“我从没见过,夫君手腕先前还没这样。”
她抬头继续去看刻漏:“我其实一直很疑惑,殿下为何每日都要吃那祸害身子的丹药,要出门也就罢了,可他先前整日待在澄园,都没断过。”
“那丹药既然不是抑制,想来另一个作用是掩盖手腕的毒。”
说完,她抬头去看蒙时:“对吧。”
蒙时:???
“……是。”
“可我又极为纳闷。”
她嗓音沉静:“断鼎的事,夫君有意瞒着,可为何明明可以早早解毒,非要一直拖着,甚至为了让自己逼真些,每日每日吃丹药。”
蒙时:“……他可能有点毛病。”
慕凝仿若未闻:“是给下毒的人看的吧?”
蒙时:!!!
你既然知道,你问什么!
这还是乖乖的小兔子吗!怎么一猜一个准!
慕凝:“可问题又来了。”
蒙时:……
“夫君的毒,手腕一瞧便知。”
可周澜亦每次出门,总要虚虚弱弱的抬手捂住心口,或是学着慕衍咳嗽,十次有五次,衣摆往下滑,露出手腕那么一截。
不知怎么了,慕凝现在的思绪格外清晰。
以前那些从来没特地留意的事,在此刻全都串联在一起。
“他是刻意为之混淆视听,让暗中的人怀疑。”
蒙时懵逼。他知道的实在有限。
毕竟周澜亦心思深沉,这些事不会和他一个治病的说。至于他知道掩盖中毒,无非是周澜亦需要他来配药。
“这……这样的吗?”
慕凝吐出一句话:“不出意外,下毒的人就在京城。”
蒙时:“为何这般说?”
慕凝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留意蒙时的反应。
“若是中毒,为何手腕没有痕迹,若是没中毒,夫君为何身体虚弱至此。”
“所以,下邬县时,有人跟踪,无非是想一探虚实。”
她慢吞吞道:“所有的都在证明夫君中毒了,可手腕没有。有人便急了。”
周澜亦一直在逗别人玩。
“只是夫君没想到,那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迎亲那日,便有了黑衣人行凶。与其试探,不如一杀为快,了绝后患。”
蒙时很想说,你想多了吧。
他刚要说话,却突然发现疯批睁开了眼。
周澜亦也不知何时清醒的。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阴冷冷道。
“孤的太子妃,倒是过于聪明了。”
听着像是威胁。
蒙时却看到疯批眼里的得意。
不是!慕凝瞎说还真说对了?
可她说对了,你得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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