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时间哭喊一片。
“公子,我是六年前被掳来的,宣城人氏,求您开恩。”
“我!我愿是码头上搬货的,家里有老有小。”
“公子能除去恶霸,可见英雄侠气,还请您放我们归家,我们可都是良民。”
秀秀疯了的磕头,头一次说她的来历,字字泣血:“公子,我本是成了亲的,刚生下孩子没几日,就被那些狗贼从家中抢来。我夫为了救我被害,家里只一个婆母,求您让我回去看一眼,那孩子若活着,也有五岁了。”
周澜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情绪翻滚。他的手紧紧捏着扶手,青筋暴起。
寂七看一眼就慌了。
完了完了,每次殿下发疯都是这样。
下一瞬,女子柔软的手覆了上去。她忧心的看向周澜亦。
“夫君可是哪里不适?”
周澜亦将铺天盖地的恨意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他苍白的唇动了动:“无碍。”
他闭了闭眼,待睁开时,一片清明。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从那些跪着的身上划过。
“寨子如今由我接手。”
疯批能眼不眨的给自己捅一刀,如何会对在意以外的人产生怜悯?
他口吻冷漠:“你们百余人回去,定会遭来祸端,我又如何会放你们出去?”
铁匠忙道:“我们定不会提及龙啸山分毫,我愿发誓,若说一个字,定天打雷……”
周家嗤笑:“我不信你们。”
这么多的人,即便一个个嘴都严实,可他们家里人不说吗?街坊四邻不说吗?
但凡龙啸山异动的事传出去,周澜亦这些年的心血可不都白费了?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全都急红了眼。
周澜亦翻看着名册。
他杀人如麻,却不是刽子手,从不动无辜的人。
他恹恹的撂下话。
“不会再有人苛待你们,也不会有人强迫你们做事,李振那些恶心的规矩和见不得人的肮脏腌臜事,不会再发生。”
“除了不许你们下山,平日不会有多过管制,当然,你们也别生不该有的心思,我可比你们那两个死了的当家,还要狠。”
“年迈者,无需再做苦力。”
周澜亦没好气:“我这个人斤斤计较,不愿占人便宜,也不愿让别人占我便宜。在我这里吃白食绝无可能,但也不白费你们力气,烧饭,洗衣,缝补,开耕种田你们只要做活……”
说着,周澜亦一顿。
“如今奴仆月例几何?”
他不管这些,也就不大清楚。
铁匠茫然:“寻常妇人去大户人家缝补衣物,浆洗衣服几吊钱。码头搬运货物,辛苦一日,也许就得几文。我累死累活做铁匠,也算门营生了。到手也就半两。”
劳动力低下,穷人往往吃不饱饭。
周澜亦明白了。
慕凝道:“那每月就给一两。人人有份,只要你们老实,不添麻烦,就不会亏待。逢年过节还有赏银。”
也算是补偿了。
所有人心里打起了算盘。
一年就是十二两。
可怕的惊人数字。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而那些女子有了钱,找个不认识她们的地方,买房,买田,便是不嫁人,也能重新开始。
周澜亦嫌这里脏,又嫌这里味道不好闻。娇娇脸色很不好看。
他想慕凝那么娇气,一定忍受不了。得带她早点离开。
“最多不过三年,待我事成,自会有人送你们回去。”
周澜亦现在身份并未透露,但事成后,总有一天瞒不住。
疯批还是很在意他的人设的。
他万般周到:“至于那些这些孩子,你们若是不想和孩子分开的,届时可带着他们离开自寻去处。若是不愿,我会送去慈幼局那边收养。”
有孩子的妇人面露挣扎。
孩子是山匪逼她们生的,并非她们所愿,更是她们的耻辱。
周澜亦让寂七去处理这些,他懒懒散散起身。
“行了,走了。”
慕凝:“夫君。”
她看向秀秀,又看向角落的那个姑娘。
“可否派人去寻秀秀的婆母和孩子,至少如今可好活着,还有那姑娘的母亲患有眼疾,就她一个女儿,不如接过来。寨子大,自是住的下的。”
这是小事。
他允了,带着慕凝出去,外头的尸体已经被影卫搬走,地面已冲洗干净。可空气的血腥骗不了人。
慕凝一路都很少话。
周澜亦抱着她上了马。
慕凝靠在他怀里。突然闷闷道。
“我曾听我表妹提及,她曾有个关系密切手帕交,家里是卖酒的,那女子父亲去的早,家里一切由母亲操持。”
“穷苦人家日子艰难,她母亲新寡,为了生计,也不得不抛头露面。好在有一门酿酒的好手艺。”
周澜亦顺手她话回应:“然后呢?”
慕凝眸色淡下来。
“酒好,买的也是良心价,乡里乡亲也愿意捧她的场,只是好景不长,还不到半年,就有了不少风言风语。说那些老主顾都是那母亲的相好。”
说她不要脸。
说她勾引人。
“一场风波下,那母亲病了一场,可总不能被莫须有的罪名闹的铺子不开了。我表妹的那个手帕交心疼母亲,曾恼怒的和那些嚼舌根的泼妇争论。”
可小姑娘再厉害,如何能吵的过她们?
“许是那些年,她母亲劳累过度,又因丈夫死后悲痛欲绝,平时尚且强撑着,可这一病就倒下了。吃饭抓药哪个不要钱?”
“女儿就去铺子里卖酒,因模样貌美,被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调戏,明眼人都知其无辜,私下却传她不检点。”
这些人靠着一张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她们会用最恶意的揣测,去诋毁别人清白。
她们只享受着口舌之快。怎会在意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慕凝沉默了一下,嗓音低下来:“母女二人最后受不住流言蜚语,双双自尽了。”
慕凝:“那些嚼舌根的,没有丝毫歉意,那浪荡公子哥,左右不过轻飘飘的被说一句风流。”
“作恶的人没半点损失,而受害的却要以死证清白?可公道不在,她们的死,也成了一桩笑谈。夫君你看,死了也不一定能解脱。”
她瓮声瓮气 :“我很钦佩秀秀,先前在牢房我也说了一些话,说的好听,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真祸临其身,我只怕远不如她那份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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