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院子算得上是老四合院,只是院子小了些,正面是六间,东西各四间,南面本来也是六间,被大门占去了一间、厕所占去了一间,还剩下四间。
按间数有十六间,只是房屋太窄,总算起来不到二百平方,院子也是一百平方左右。
屋内的床、柜、八仙桌、皇宫椅及吃饭时坐的小杌子全都是老式,很符合周胜利的审美要求。
东西两房的家具也都差不多,但墙上的两幅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仔细地看着字和落款,又认真地摸了摸纸张,对中年女子说:“看来你们家里人不太懂书法鉴赏,这两幅字中的任何一幅现在市场上的价格都比你这套房子高。家具我全留下,这两幅字我不敢留。”
中年女子脸色微红,承认道:“我们家是经商的,祖上也没有出过文人,这两幅字我记得我嫁过来时就有。就凭这一点同志您也值得信任。”
周胜利又说道:“我是外地人,咱们按你说的价不变,我回去把钱带来,明天下午在你这里交钱交房手续。”
中年女子说:“行,明天下午我等着你。”
周胜利换了几路公交车来到龙爱民部队附近,在公用电话亭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他现在回临蒙,明天回来。
龙爱民问他:“这么着急回去有事?”
他卖了个关子:“明天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人员流动较少,像临蒙这样的地级城市的飞机场,多数时间飞机上坐不满员,上飞机从来是随上随买。
周胜利在飞机场给陈志和的汉显传呼机发了一句话:今天到飞机场接我。
陈志和知道他去京城,下午京城到临蒙只有一个航班,只这一句话,陈志和就知道是几点落地的飞机。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在回南洪县的路上,陈志和告诉周胜利,县委家属院那边两套房子均已修缮装饰好了,是两个三间小院。
周胜利说:“我现在还是停职,不知道往后是不是还在南洪县,先等一等再搬家。”
小车在路上突然停了下来,陈志和问:“你被停职的传言是真的?”
周胜利道:“应当算是真的。”
“他妈个X的。”
陈志和骂了句脏说,问:“谢秘书知道不?”
周胜利说:“我估计他应当知道,知道你脾气火爆才没告诉你。你开车吧,在外面别骂人,我的事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事。”
车停在县招待所,周胜利刚进屋门,梁冰云就推门进来,说:“你的车一进院门我就看见了。你别去食堂了,我去给你打饭送过来。知道你在乎别人的议论,我在下面时把陈大哥也留下了,让他陪着你一同吃。”
“应该是我到外面请你吃,听说我昏迷不醒的前几天,你一直在病房里陪着爱民说话解闷。”
自打两人那次的密切接触后,周胜利每每见到她,心里就有欠疚感。
“爱民姐——她已经答应我喊她姐了——出身高贵,长得天仙下凡似的。还有你那个表姐,又洋气又漂亮,她是干啥的?”
周胜利知道她说的是刘锦花,她这次来对外一直自称是表姐,“她现在深州那边,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她所管理的公司代理了M国的MTLL通讯器材和电脑,是一家大公司。”
“真厉害,我看着她比你还小,对你照顾真细心。”
梁冰云羡慕地说道。
周胜利只好编谎道:“我表姐打小就疼我。”
梁冰云好像还有话要说,但陈志和进来了。她说:“你们两位等着,食堂开饭后我给你们送过来。”
陈志和说:“我等一会过去让食堂炒两个菜,周书记身体康复,我陪着周书记喝两杯庆祝。”
他手里提着在楼下招待所小卖部买的两瓶酒。
走到门口的梁冰云又回转身来,“你们男人呀,永远都能找到喝酒的理由。”
周胜利也爱喝上两口,接过她的话说道:“咱们北方的汉子,喜爱喝酒是血液里流淌的,没有办法。”
梁冰云摊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压弯了这只手上的一个手指头,边数着边说:“高兴了喝酒庆祝,生气了喝酒串气,郁闷了喝酒解闷,没事了喝酒打发时间,太累了喝酒解乏,见面了喝酒接风,分别了喝酒送行……反正有说不完了理由。”
说到后来,自己也被自己说得笑瘫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周胜利带着事先备好的一个旧提包到银行提了二十万元现金,整整二十捆刚开始发行的一百元新钞。把自己下井救人那天穿的已经磨破了的工作服盖在上面,拉上提包拉锁后上车,让陈志和直接把他送到了临蒙飞机场。
陈志和知道他家在深州那边有公司,对他在银行存个几十万现金也不以为奇。
带着这么多现金上飞机,必须先办理贵重物品寄存手续,这些钱不能与其他行李箱混放在一起。
那个时期的二十万,在京城可以买两个四合院,属于巨款,心理素质一般的人带着这些钱出一次远门精神都会累得不正常。
周胜利很理性,下了飞机后提着大提包,故意把拉锁拉开一点,露出了里面的破旧工作服,上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直接报了四合院所在位置,上车后把提包随意往脚边一扔。
这些看起来不经意的做法实际上是他在飞机上经过一番缜密思考的:坐轿车提包要放在车后备箱里,自己提在手里容易引起驾驶员的注意;坐小面包车司机要求拼车,人多不安全;坐这种电动三轮车让人一看就不是有钱人,提包扔在脚边和抱在怀里的效果是一样,但抱在司里让人感觉里面有宝贝,扔在脚边别人肯定不认为是什么稀罕物。
时间还不到中午十二点,他坐的三轮车就停在了那所四合院门前。
房东太太——那个中年女子看见他提着个破提包从三轮车上下来,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小伙子,没筹齐钱吧?”
周胜利一声不响地进了院,一直来到屋内,把提包放在八仙桌上,才拉开提包拉链,拿出破工作服,露出了一捆捆的百元大票。
房东太太对她说:“我打电话给我家先生和儿子,他们找懂行的人落实了,那两幅古人的字确实比这套房子贵多了。我家先生说,让我再让你两万块钱。”
周胜利道:“你们家是做生意的,应当知道那两幅字再值钱也是你们家的,不用再给我让钱。”
买东西多时候就是这样:你越不愿意降价,我越往下讲,你主动把价格降下来,我反而不好意思讲了。
房东太太——现在不是了,还应当称呼中年女子,自己不敢带着大宗现金去银行,让周胜利与她一起到了附近的银行储蓄所把钱存起来。
周胜利也把剩余的十万元钱以龙爱民的名字存进了银行。
然后,两个人又办理了房契转让手续。
那时还没有实行房产证制度,原房主在房契下面写明转于X年X月X日转于XXX,司法公证部门在上面盖个公章即可。
办完了手续,中年女子把钥匙交给了周胜利,直接从公证处走了。
周胜利在附近电话亭给龙爱民打了个电话,报了四合院的确切地址,“我们在这里汇齐,我送你一个惊喜。”
龙爱民道:“那里距我要考的学校不远。”
半小时后,龙爱民出现在四合院的院子里,问:“你在这所院子里租的房子?位置真好,距我要考的学校只有两站路,我要是考上了,住在这里走着就到了。”
周胜利把房契和存折拿给她,“你看看。”
龙爱民接过房契,看了看上面,惊喜地喊道:“你把这个四合院全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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