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兰越来越像个~组织部~长的样子了,脸上始终挂着笑,步子不紧不慢地迈着,显得非常稳重,老远伸出手来,一边与大家握手,一边说着“不好意思,来晚了,你们久等了吧?”谦和得像个教授一样,很有学者风度。
“不晚,不晚。大姐您事多,我们是能理解的。”夏枫说着,心想:重要的人物出席宴会,哪个不是晚来?晚来的才说明有身份。钟兰之所以这么说,是给他们面子。
听夏枫喊钟兰为“大姐”,子龙有些意外,知道他们关系已不一般,也跟着喊上了大姐,不过喊得不是很纯粹,而是:“部长大姐太谦虚了。我也是刚到。”
子龙撒谎说他刚到,是为了宽慰钟兰,也有奉迎的成分。子龙是部门的一把手,正县级,钟兰是部门副职,副县级,按说子龙应该是主角,不用如此谦逊,但钟兰的职业是管理干部,从这个角度讲又是张子龙的管理者,所以,她自然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这不足为奇。
王一凡去停车,夏枫张子龙簇拥着钟兰向房间走去。来到房间,坐次竟成了问题。夏枫考虑到张子龙是部门正职,位置重要,想让他去坐主陪,而张子龙却说“你请客,你又是大哥,理应你坐主陪,我坐副主陪吧。”
“你们兄弟俩谁坐都一样,反正我是先坐下了,你们讨论去吧,不行就划拳决定。”钟兰从主宾位置上坐下后,一番大气幽默的话,说得大家哄笑起来。夏枫就坐到了主陪,张子龙坐副主陪,留出副宾给王一凡。
坐次确定了,就有了秩序,话题的主要发起者当然是主陪或者主宾。钟兰虽然表面随和,但骨子里还是有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一边拿起湿巾擦着手,一边朝着张子龙说:“你们建设局,这段时间让洪祫县检察院折腾得不轻哟?没影响到正常工作?”话里话外,透露着居高临下的关怀。
张民富的案子省里指定由洪北市洪祫县检察院审理。
“感谢部长关心,近期的确是鸡犬不宁。不过这几天好些了,原因是上次办案的同志来,让我给ding了一下。”
“你怎么ding的?这样不好吧?”钟兰关切地问。
“我说,你们落实张民富的事情,我们完全配合,不会有丝毫的慢待,更不会拒绝,但是你们三天两头地来建设局了解情况,搞得我们局机关人心惶惶的,严重影响了大家的心理健康和正常的工作秩序。你们不是住在宾馆嘛?需要找谁,给我们办公室主任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好不好?”
“他们就采纳了你们意见?”
“他们也很理解,采纳了我们的意见。最近不来局机关了。”
“这就对了,老是来,同志们心理上也会受不了的。”钟兰对张子龙的做法表示了赞同,也为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
“部长,我们的局班子,有些老化了......”
一听张子龙要谈重要的事,夏枫忙说“一凡怎么还不来呢,我去看看,别找不到房间”,就走了出去。他想留出一段时间让子龙单独与钟兰交流,这也体现出大哥对三弟的关怀。
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王一凡,夏枫开玩笑道:“老兄迟迟不来,我还认为你掉到厕所里了呢!”
“哎呀,不行了,年纪大了,前列腺也老化了,不仅尿勤,还很费事,不像你们年轻人,想啥时尿就啥时尿,撒~尿都能尿过墙!”王一凡很诚实,自我解嘲般地承认自己的嗅事。
“哈哈哈哈.......我的老兄,你才大我几岁呀!你啊,可不能说自己老了老了的,经常说自己老了,是在提示自己已经老了,久而久之,那可就真老了。在老嫂子面前,你装装也就罢了,在外面,特别是在小嫂子面前,可得装成雄~风犹存的样子。事实上,你肯定是宝刀不老!”夏枫说话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很神秘的样子。
“老了就是老了,还用得着装?”王一凡笑道。
“联合国最新公布了年龄段的划分标准,老兄知道不?少年是18岁以前,19到45岁是青年,46岁至65岁是中年,65至79岁是年轻老年人,80以上才是老年人,90岁以上就是长寿老人了。对照这个标准,你还是中年,正当年呢!假如是放在旧社会,地气合适,你还能组织个新的一家人呢!”
“哈哈......老弟真会哄我。我呀,没有那个吸引力了,也没那个心思了,费事八拉的,不值得了!”王一凡笑道。
“老兄言之有理,不是不想,也不是没那个能力,是不想费那个事,图个清静自在。有道理,有道理。”夏枫对王一凡赞不绝口。
二人说着,王一凡就要往房间走,夏枫止住脚步,问:“老兄,你的车停在什么地方?”
“就在最大的那棵柳树旁边。”
“正好我的车也停在那儿,从韩国给你和大姐捎了盒化妆品,放到你车上吧。”说着,向大柳树走去。王一凡也没有象征性地谦虚谦虚,只感叹了一句“想得这么周到”。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上了几个菜,子龙的话题看来已经谈完,忙着打开了茅台酒,每人一个中杯地倒上了。一看就知道,子龙也是知道钟兰酒量的。
程序酒提完,又进入了话题时间,夏枫所在的兴通县的政治生态自然又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王一凡首先开了腔:
“兴通县的dang政一把手,听说是严重地尿不到一个壶里,针尖对麦芒。还真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传说两个人闹到了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上,相互攻击、相互拆台、相互斥责,起码的遮羞布都不要了,闹得最后会议都开不下去。”
“不至于、不至于,这是以讹传讹了。这个会议,我是参加了的,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没有相互肯定而已。”夏枫纠正道。
“你看看你看看,还是应了那句老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主持,一个做重要讲话,相互肯定是必须的,仅仅缺少了这么几句话,就被群众看出来两个人不团结,传成了这个样子,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钟兰道。
“夏枫,他们俩如此这般地闹,你可不能跟着起哄啊,要注意搞好协调,谁实实在在地干事情,谁做的正确你就要支持谁。”钟兰转过头,认真地对夏枫讲道。
“那是,那是。”夏枫赶紧应着,但内心就有些发凉:她这是不分青红皂白,完全各打五十大板的节奏。记得自己当初到兴通赴任前,钟兰的态度还是比较客观的,对孟有为的不配合行为有所抨击,今天的态度莫名其妙地发生了转变,何故?再说,唐兴德还是她的老领导,他们俩的关系一直还是不错的呢,今天怎么......
事先已经了解了一些真实情况的张子龙,与夏枫一样,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但这种情况一旦出现,竟然也不便为唐兴德洗白一些,真让人无奈。
他们俩均在等待能为唐兴德辩解的机会,并在考虑着说话的方式方法。
“从政就是这么个情况,班子不团结,谁也得不到肯定,谁也得不到好处,正所谓团结出生产力,团结出干部。私底下不和谐也就罢了,还在全县会议上亮丑,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钟兰接着说道。
静默。大家似乎都在认真回味咀嚼着钟兰的话。
“那次会议上,他们俩到底是什么表现?”钟兰又猛然问道。
谢天谢地,总算有机会说话了,夏枫迅速在脑子里组织了语言,小心翼翼地说:“孟县~长主持,唐书~记讲的话。孟县~长宣布请唐书~记讲话时,没有热情洋溢地说‘请大家欢迎’,而是降低了声音,说得有些随意,可能大家有所误解。再就是,孟县~长主持总结时,没有强调要贯彻落实好唐书~记的讲话精神,自顾自地讲工作,另外又强调了几项全县的重点工作,可能与会者理解不一致,说没有拧成一股绳。”
“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视。一次会议,传遍了全市,肯定也会传到主要领导的耳朵里,对他们二人产生不必要的负面影响。其实,这俩人都是不错的领导干部。唐书~记我是了解的,把握全局能力强,也有容人之量;孟县~长,有思路有能力,务实肯干,城市建设和招商引资工作还是有一套的,这两项工作也得到了陈东升市~长的充分肯定,前段在市zf常务会议和其它会议上,陈市~长多次提出了表扬。”
哦,原来市~长表扬孟有为了啊。夏枫和张子龙短暂相视,遂又迅速避开。
已经替唐兴德解释过了,最好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夏枫借着钟兰说到的陈东升市~长一事,便谈到了在韩国的招商会,感慨道:“陈市~长不愧是久练疆场的领导干部,在会上不用稿子,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侃侃而谈,该让翻译翻译的时候很自然地就停住了,翻译完了他又像懂韩语似地,适时地又接上了,一切非常自然,有外交风范。”
夏枫的话引子,算是抛对了,钟兰对他的话很是赞同:“陈市~长的能力在我们东安省十二个市的市~长中是最棒的,有这样的好市~长,是全市人民的福气,所以,他也是潜力最大、前景最看好的市~长之一。”
“陈市~长近期有升迁的可能?”大家几乎同时这样问道。
“你们呀,不从事组织工作不要紧,明摆着的帐还是可以算的。省里的常委们,今年年底有一位到龄了,要退;有一位任职马上就满十年,需转岗。去年一位副省~长病逝,空出了一位职数。人大政协各有若干人到龄。算算看,腾出多少职位?这些职位,多数要从市~委书~记中选拔弥补,而市~委书~记中,咱们的书~记是资格最老的......”
夏枫明白了,江平市的现任书~记提拔后,陈东升肯定要接任市~委书~记,而陈东升对孟有为这么肯定,这兴通的棋下一步如何下,变数可就大了。
夏枫感到莫名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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