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香缭绕,没了往日熙攘祈拜的人群,而今宝明寺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肃穆又庄严。
短兵相接,刀剑碰撞,发出的金属鸣响尤为惹人心惊。
清晨被清扫得一尘不染的佛院,此刻残肢断臂横存。
刀光剑影血气弥漫间,与司丝一同执剑抗敌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刻虚弱摇晃、任谁看都觉得他马上要昏死过去的君屹。
在场之人包括司丝,都对此觉得惊讶。
而君屹的武力值,也远远超出了司丝此前的预料。
面对几人合力围攻,君屹身形敏捷,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淬满了寒冰,面上尽是冷锐的杀气。
他出手极其狠戾,一招一式流畅迅捷,进攻速度快到让人应接不暇,半点不像受伤中毒的样子。
敌人靠近,他身形未动,只手腕一转,一抹寒光划过,下一刻剑身回归原位,血洒了一地。
敌人绝息倒地,而他竟像是站在原地不曾动过,逼得淳于昌一行人不得不避其锋芒,后退数步。
然而君屹中蛊是事实,他如今这般表现必定有在遮掩,但司丝不得不承认她刚才被他骗了,他是染了毒,但却远没有他表现的那样虚弱。
他对她有信任,但不多,哪怕他们做尽了夫妻间的亲密事,而她也一直在为了他拼命。
不只是她,他骗了所有人。
君屹不愧是难得一见可担君王重任的人,心机深沉,睿智多谋,他早料到还有人躲在暗处,于是便以自己为诱饵,故意示弱引他们出来。
他不是一个会让自己置于险境中被动挨打的人,哪怕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的突然。
厮杀还在继续,喘息的机会稍纵即逝。
淳于昌一行人本就是冲着君屹来的,逮住机会就像鬣狗一般紧咬上来,背后偷袭的腌臜手段屡见不鲜。
可饶是这样,他们仍旧很难敌得过君屹。
又一人冲上前去,另一人配合着从菩提树上一跃而下,意图出其不意和君屹身前之人形成前后夹攻之势,却不想君屹早已识破了他们的计谋。
剑光烈烈袭来,从树上跃下那人反应及时,用剑格挡闪身躲过君屹的攻击,而他身后的菩提树就没那么走运了,刀剑断折的脆响和树干的沉闷崩裂声几乎同时响起,少顷,大树轰然倒地,地面震动,带起一片尘埃。
君屹的长剑劈上树干前,剑气已经被那柄断剑化去了大半,可即便这样,粗壮的树干还是被利落的拦腰斩断,可见君屹那一击力道有多恐怖。
看到这一幕,司丝缠斗间不自觉皱了皱眉。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修炼还是不太行,日后回到北安,若她以司岑的身份与君屹对战,她指定是要吃亏的。
而且,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君屹的全部实力,毕竟他这人贯会隐藏,在自己人面前也不显山不露水,狡猾得堪比千年的狐狸。
淳于昌手下之人一个个倒下,剩下两人虽是个中翘楚,却也已遍体鳞伤,创巨痛深。
君屹这般攻势让淳于昌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他突然有些后悔站了出来,他不该这么冲动逞这一时威风。
可而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退是不能退了,只能智取!
一阵短促的哨声忽而自淳于昌口中响起,须臾,又有二人加入了战局。
他们并未直接攻向君屹,而是直奔向昏迷不醒的君长霓,一击便将守在君长霓身边的暗卫毙命。
几步之外,被逼着同另外两名暗卫合力围攻敌人的怀让见此情形一瞬间变了脸色,厉吼一声,不管不顾转身向君长霓飞奔,“公主殿下——”
君屹也察觉到了危险,瞳孔紧缩。
刀刃泛着冷光,竟比正月里的寒风更加刺骨。
可那本该砍向君长霓的刀刃最后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血……
大滴大滴砸在地上,落在君长霓华贵的裙摆上,殷红刺目,她身上笼罩着一道阴影,纤细瘦弱,却为她挡住了所有危险。
那人不是司丝又是谁?
司丝本就受了重伤,此番被砍这一刀,她只觉气血一瞬间齐齐涌向了口鼻,她咬紧了牙,心中狠啐了一口。
君屹那个狗东西,竟然推她出来挡刀!
除了后背上几乎差点把她劈成两截的刀伤,司丝左腿筋脉处还插着一根银针,那银针是淳于昌手下其中一人的暗器,可将其射向她的人却不是那人,而是君屹。
淳于昌本想利用君长霓逼迫君屹露出破绽,司丝察觉到了淳于昌的意图,已经做好了保护君长霓的准备,却不想君屹这样心急,他明明看到她往君长霓身边赶去,也有把握能救下她,却仍设计逼迫她挡在君长霓面前。
他宁愿要她死也不相信她能救下君长霓,他不信任她,或者说他对君长霓的在意让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见过狗的,没见过这么狗的!
司丝心中愤恨到了极点,但也不得不强压着怒火,她俯跪在君长霓身前,低着头,猩红的血液蔓延到脖颈,汹涌下坠,她早已如同血人。
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喘息的机会,面对杀机,停顿一瞬就是死。
司丝的挡刀让怀让松了一口气,他来到了君长霓身侧,与司丝一同合力将刚才偷袭那人击退,挡在君长霓身前。
怀让很想到君长霓身边查看她的状况,可君屹已经将君长霓抱在了怀里,他不能也不敢回头,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对君长霓生出一分一毫贪慕的心思。
有君屹在,君长霓必定不会有事,为了转移注意力,怀让强逼着自己将目光落到司丝身上。
她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呼吸急促,她脸上、身上都是血,暴露在外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只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紧。
可在她脸上,他却看不到任何痛色,她眼里亦没有半分失望震惊,有的只是杀意和机警,她像是没有感情一般。
怀让暗自有些惊讶,看她的年岁,应是比君长霓还要小一些,君长霓断根头发都要苦闷半天,她缘何就这般坚强?
这世道,苦命之人比比皆是。
怀让不知道司丝经历了什么,只越看她越觉得同情,刚才若非她身子机敏偏斜一点,避开了要害,这会她应当已经殒命了。
是死在敌人手里,更是死在自己效忠的主人手里。
拼了命为自己的主人厮杀,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便是再无情的人也会伤心吧,好在她刚才背对着他们,应当没有注意到是何人向她射出了那根银针。
然而同情归同情,怀让仍旧满心庆幸,多亏君屹动了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着此番变故,受伤的几人纷纷聚拢到君长霓身边,目光锐利,尤其是君屹,他满身嗜血冷残的气息几乎在这一刻积聚到了极点。
两方对峙,饶是君屹表现得再强悍,也不得不因着现实情况做出考量,不断蔓延开始爆发的蛊毒侵吞着他的体力,眩晕感越来越强。
敌人仿佛总也杀不完除不尽,他不知道暗处还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
他可以死,但绝不能连累清漪,而此刻,那些人明显已经注意到了他对清漪的在意。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短暂思忖片刻,君屹做下了决定,他将君长霓交给了怀让,之后走到了司丝身侧。
她满身是血,他却视而不见,更不在意,气质阴沉冷漠下达命令,“你和怀让护送公主离开!”
话音传至司丝耳畔之时,她手上多了一块令牌。
震惊之下,司丝没顾得上看那是什么,惊呼出声,“殿下!您……”
“身上多一处伤痕,你便提头来见!”
君屹冷声打断司丝的话,摄人的威压逼得人喘不过气,“我要她安然无恙!”
此话一出,司丝知他心意已决,她不再辩驳,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
竟是生死令。
生死令下皆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这生死令一出,除非任务完成,否则接令者必死。
不是死在敌人手里,就是死在君屹手中。
司丝心中不由得冷笑,前脚刚暗搓搓利用完,后脚就明目张胆的让她以性命做赌注,她的命在他眼里还真是一文不值啊。
……
光阴飞度,是夜。
司丝受召来到了君屹的常春殿。
此时距离她回到暗营处理完伤口,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她此番伤情极重,且先不论内伤,单就她后背那一道刀伤就够她休养一阵子了。
司丝感觉不到疼,但重伤过后的眩晕却一直折磨着她,她身心俱疲,眼皮上像是坠了两块千斤石,逼着她快快睡过去。
但司丝却没放任自己昏死过去,只因她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君屹此番召她的目的并不难猜到,他而今身中媚蛊,若想解蛊,只有阴 阳 相 交、男女 相 合这一条路。
这档子残暴折辱人的事,他自是不会去找君长霓的,不仅如此,此时他连君长霓的人都不敢见,生怕自己被媚蛊影响,一个克制不住吓到她。
这些男人,被他们放在心尖上的都是宝,谁都动不得,而那些不被爱的,便是沦落至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没人在意。
今夜,常春殿尤其安静,门外不见守夜太监,宫门紧闭。
寒冷冬夜,皎月之下,似是暗藏危机。
翻过院墙,司丝看到了君屹居住的大殿,殿内窗户大开,冷风飕飕往里灌,只是远远看着,她就已经能感受到里面的温度了。
天寒地冻。
司丝倏尔冷笑,君屹他现在应该相当难受吧。
因着萧玄景的缘故,那媚蛊她多少有些了解,发作起来说烈火焚身都是轻的,不解蛊,憋死人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
泄愤一般,司丝故意放慢了脚步,白天他推她挡刀的事她可还记着呢。
走走停停,挪着步子艰难向前,可饶是再慢,也终有到达君屹身边的时候。
一路上,司丝脑补了一堆君屹脸红耳赤、饥 渴 难 耐的画面,可真见到了,君屹的模样却不似她想象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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