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
林诺惦记夜里要奶孩子，大概是绷着根弦的缘故，到点就会醒。
她这边刚一动，边上小床上躺着的杨默也跟着起身。
他们的卧室不算小，原先的大床靠了墙，林诺和三个奶娃睡这床。
小娃娃不占多少地，但数量多，再则也娇小，万一压到就不好了。
因此卧室里又添了架小床，杨默独自睡小床。
这待遇……
说直线下降都是轻了。
完全就是没待遇。
林诺坐起来，其实人还迷糊。
偏头往旁边看，三个奶娃六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她，砸吧着小嘴。
求喂养！
一下把林诺脑袋里的瞌睡虫全赶跑了。
天大地大，那也没有四只脚的吞金兽大。
何况还是三只吞金兽。
“好了，好了，给你们吃，”
林诺挨个亲了亲，抱起老大。
当妈的讲公平，喂食也有顺序，从大到小。
老大躺在亲妈怀里，老三乖乖等着，老二不是个耐心的，小腿抗议似的乱蹬。
林诺打算培养一下亲妈的威严，手挨着老二小屁股，还没拍上去。
就被杨默先一步把老二给捞走了。
“爸爸抱，别吵妈妈。”
小老二还太小，哪里知道爸爸和妈妈有什么区别，撅起小嘴在杨默胸前一顿磨蹭。
杨默尴尬的黑脸。
林诺笑的乐不可支。
“哈哈哈……”
便是在这愉悦的氛围下。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
两人对望，家里的电话有张婶会接，倒是不用他们特意出去，只不过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打电话？
没一会，就有叩叩的敲门声。
张婶在外边说：“杨默，先生找你，让你接电话。”
杨默先朝林诺看，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林诺知道他的担心，但程叔平时就很少给他们打电话，更不用说这么晚，别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去吧，我照顾的来，”
杨默这才把老二放下，开了房门出去。
林诺也不确定有什么事，刚把老二抱起来喂，杨默又回来了，说是程文卿让他出去一趟。
杨默对程文卿不如杨大民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毕竟相处的时间短。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程文卿敬重。
只不过程文卿很强大，也不愿意让别人接近他，很多时候杨默也无可奈何。
这还是程文卿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
“我出去一趟，让妈陪你。”
林诺想说她不要紧，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不过许娟也已经起来了，等杨默出去，外面传来说话声。
然后许娟在门口敲了敲，“小诺，我进来了。”
杨默开车赶到程文卿说的地址。
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见冲天的火光。
浓烟滚滚。
到了地方更是人声吵闹，有人大喊着报警，还有人喊灭火。
火势很大，熊熊燃烧，浓烟从窗户和楼道向外冒。
楼里的住户捂住口鼻奔下楼。
弯腰在一旁剧烈的咳嗽，呼吸新鲜的空气。
没人敢往里面跑。
杨默还弄不清眼前的情况。
“杨默，这边——”
有人大声喊他，杨默找到朝他挥手的小石，然后跑过去。
这才注意到程文卿也在旁边，目光上下扫了一圈，确定程文卿没受伤，还是松了口气的。
“什么情况？”他问小石。
小石大声说：“我们也不清楚，我和先生也是刚刚到，这边就已经烧起来，是程文洁打电话让我们过来——”
话音落下，又有个人穿过浓烟跑来，正是梁束远，“怎么个情况？”
不用想了，梁束远显然也是被程文洁喊来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
梁束远职责在身，虽然没穿制服，也开始控制现场。
火势太大，不能让人接近，然后询问楼里还有没有人没下来。
又问有没有报警。
“着火的那一家呢？家里都有什么人？有没有跑出来？”梁束远大声的询问。
“着火那一家住的是夏春艳。”
这个地址程文卿和小石都太熟悉了。
梁束远也熟悉。
孟广博的姘头，人还是他在孟家祖坟给逮住的。
这一次孟广博放弃挣扎，把事情吐的一干二净。
夏春艳倒是干净的，真不知道孟广博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大概是孟广博想保护他们母子。
所以，夏春艳在扣押时间到了之后就被放了出来。
火势越来越大，空气中还能闻到汽油燃烧的刺鼻味道。
二楼的房子完全被火光淹没。
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根本也进不去。
梁束远往身上浇了一桶水，捂住口鼻勉强冲到楼道就被浓烟逼退。
再往上去就是找死。
已经有人报了警，消防灭火车正在来的路上。
虽然已经是深夜，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周边的住户都惊动了，很多人，也很混乱。
梁束远尽力维持秩序。
杨默和程文卿还有小石都看着二楼。
“程文洁让我们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小石问。
杨默也不确定，没吱声。
程文卿看着那滔天的火光，后背隐隐作疼。
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程文洁先前不知道躲在哪里，现在露了面，她手里还提着白色的塑料桶，里面还有半瓶液体。
正是汽油。
她看向程文卿他们。
“文卿，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染染，你帮我照顾染染，”
程文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姐姐。
父亲早逝，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临终之前，父亲让他照顾好家里。
程文卿也是这么做的。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该保护好母亲，保护好姐姐。
后来……
他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却不过是助长了她们母女的嚣张气焰。
后悔已经迟了。
他把自己割裂出来，不再把两人当成他的亲人。
现如今看着程文洁落得这样的下场。
程文卿内心只有冷嗤。
因果报应，苍天饶过谁！
程文洁没有等来程文卿的承诺，一声声的苦笑着，“杨默，染染她是你表妹，你们同学一场……梁束远，你别过来！”
趁着她说话的时候，梁束远不动声色逼近她，想拿下她手里的汽油桶。
程文洁发现了，迅速退到楼梯口，“你们都别过来，梁束远，你不用救我，汽油是我浇的，火也是我放的，我就想烧死他们，孟广博他对不起我，他不是想要儿子吗？哈哈哈，让他抱着他儿子烧焦的尸体哭去吧，哈哈哈——”
她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孟广博这一次把她伤的太惨太狠，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家。
恨，恨极了。
程文洁眼里浮现决绝，“束远，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帮我照顾染染。”
话音落下，再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程文洁把剩下的汽油浇在身上，转身冲进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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