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病倒了。
毫无预兆,在朝臣退散后,与赵林出了明正殿,栽倒在雪地里。
除夕的夜晚,这个对于萧国百姓来说最欢乐的日子。
所有人都在为昏君死去,新皇入京而庆祝。
萧凛却攥着俞塘送他的木簪与香囊,浑身发抖,缩在被褥里,不住地咳嗽。
皇宫里的寝殿都有冬日用的地龙,比寒冷的北境要暖和了太多,可萧凛却仍抖的像筛子,剧烈的咳嗽声响在室内,夹杂着几声干呕。
赵林不敢声张他生病的事,只偷偷找来随行的军医,推开殿门,就看到萧凛吐出一口血在床下。
“陛下!”
赵林和军医都慌了神。
因为他们都是一路看着萧凛过来的。
当初将军带人突入敌营,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连夜烧光了敌军的粮草,大火烧了好几个时辰。
后来敌军气急败坏地攻城,他们都顾不得悲伤,只能迎战。
把当时的萧凛送走,也是怕他伤心和护他安全。
但是没想到萧凛自己回来继续守城,表现的还那么冷静,他们就以为萧凛还是以大局为重,挺了过来。
再后来,萧凛又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布局成功,带着他们一路打上京城。
还手段凌厉地斩杀昏君,震撼朝臣,眼见着就要成为下一任新皇。
如今又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凛双眼通红,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艰难地喘息。
“赵林……”
“臣在!”赵林赶紧走上去,军医紧随其后,打开药箱,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给躺下的萧凛号脉。
“我生病的事不要声张……”萧凛的声音很哑,视线都是模糊不清的:“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必须尽快好起来……咳咳好起来……”
“盛世……”头脑昏沉,他像是喃喃自语道:“将军要的盛世还没有出现……”
“我得好好活着…活着……”
“伤疾严重,悲痛郁结于心,陛下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军医叹气:“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撑这么久的。”
从开战到现在,萧凛身上受的伤比普通的将士多几倍。
后来听到俞塘深入敌营的消息,又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些痛苦积压在心里,再这么下去,不过多久就能要了他的命!
赵林看着萧凛,听到对方说的话,嘴巴抿成一线,忍了半天,仍是没有忍住。
这个高大的汉子伸出手捂住眼睛,粗重地呼吸,眼泪便从指缝透出来。
他应了一声是,便快步出门。
不敢再在这里多待。
他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萧凛,让人伤心。
军医给萧凛施针,又开了方子让人拿药,怕走漏风声便自己在旁照顾。
夜深,窗外的雪还未停,在宫外铺了一层干净的白。
萧凛缩在被子中,又开始发抖。
他的声音哽咽,带了哭腔:“别、别走……别去……”
“将军,将军求你……”
“好多人,好多人,别碰他!躲开!将军躲开!”
“别进去!那是火……火,不要!求你啊啊啊——”
后面竟成了惨叫。
那种像是尖刀刺骨的凄厉惨叫将军医都吓醒。
他睁开眼睛,就见萧凛身上的被子已经全被他掀翻。
头发散乱的少年抓狂一样地抱着脑袋惨叫。
军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凛。
失了所有冷静,痛苦的像一个疯子。
“陛下!”他急忙走过去,按着萧凛的肩膀喊他:“陛下醒醒!”
这样喊了好几声,萧凛的惨叫才稍稍平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看清军医的脸。
“陛下,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军医目光担心。
听到噩梦两个字,萧凛的身体微颤,他起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断摩挲着手里的木簪与香囊。
目光空洞,里面尽是恐惧和荒芜。
“我梦到将军了。”
“他带着慕辰他们深入了敌营,好不容易找到粮草放置的位置,却被敌军发现了……”
“那么多人,三十万、三十万人那么多,他们拿着弓箭,铺天盖地的箭雨……”
“把将军淹没,但是他们、他们还是没有放弃,将军、将军他带头把火油浇在身上,用火折子把自己点燃啊……”
说到这里,萧凛又难以克制地发出困兽一样的呜咽:“好疼、肯定很疼……”
“他们就这样,身上那么多箭,却拼着最后的力气扑进了粮草里,漫天的大火,漫天的大火……”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火、像一个怪物……吞噬了将军,烧了很久……很久……我看不到将军了……那身红衣,将军还穿着我们成亲的喜服……”
“啊……”一只手抓挠着头发,指甲几乎抠进肉里,萧凛双眸涣散,像是陷入了无法醒来的梦魇,痛苦地呻吟。
脑中尽是梦中惨烈的画面,让他浑身发抖,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军医震惊。
只是这般听着便觉得心中发冷,眼眸泛酸。
如果陛下的梦是真实的……
那么将军等人岂不是…连尸骨都未留下?
就像他们当初在敌军营地时看到的那堆焦黑,许是将军连同那数以万担所计的粮草一同随着大火化作了灰烬……
但是心中就算再怎么觉得这个想法合理,此时的军医都明白,他必须让萧凛振作。
“陛下!”他蹲在床下,对萧凛说:“那是梦!是噩梦!您当初不是还说了吗!玉不碎人不亡!如果将军真的死于大火,那么那块玉佩为什么没有找到!玉石又不会被火融化,就算烧的焦黑,也该被我们找到了不是吗!”
“……对。”萧凛在他的喊声中,终于微微清醒,像是要给自己洗脑一般,他不住地念叨:“玉不碎人不亡,没有找到尸骨和玉佩,就说明将军还活着。”
“我的将军还活着。”
“他在等我建成盛世,去找他,梦里有喜服,所以,所以是在暗示我履行诺言,等到盛世建成,我要还他一场婚礼,到时候我们会受到万民祝福……”
“对,一定是这样……是这样……”
“李副将还活着,将军也一定能活下来,是我没找到……”
“只是我没找到……”
军医从旁听着,便觉心如刀绞。
他其实有些相信萧凛的梦。
毕竟没有人能在三十万大军的包围下活着逃出来。
那个任务本就是拿命去搏,若是被发现,还要完成任务,那么浑身浇满火油,以自己点燃粮草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他想以将军的性格……
怕是真的会那么做。
再想到那燃烧了大半个夜晚的大火,军医咬牙,咽下哽咽。
对萧凛说:“对,只是陛下您还没有找到。”
“您要相信,将军一定在哪个地方等着您呢,等着您去……找他。”
*
大局下,没有给萧凛多长的时间休息。
他只躺了两天,便在第三天的时候就下床穿好衣服,处理起了他那几位皇兄的事。
一部分软禁,一部分流放,押送出京城,再也无法进城半步。
他没有选择杀戮。
因为他的将军曾说过,杀戮并不会使人快乐,只会增加身上的罪孽。
萧凛谨记他的每一句话,所以就算再恨,也只是软禁和惩罚,让他们受辱却不致死。
而这些人的妻儿是无辜的,他没必要赶尽杀绝。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便是登基大典。
因为国库空虚,所以萧凛一切从简,没有办的过于隆重。
在登基之后,立刻开始了繁重的工作。
曾经强盛的萧国,经历十几年的蹉跎,已经满目疮痍。
他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国家建设起来,一刻都歇不得。
提拔贤臣,改革土地制度,修筑堤坝,减轻赋税。
萧凛在一步一步地努力建成他和俞塘心目中的盛世。
春秋冬夏,寒来暑往,一晃十数载。
又一年除夕,萧国宫宴。
克什族、牧族、罗族三族的使者对主位上坐着的萧凛恭敬行礼后落座。
这些年来,萧凛不仅复兴了萧国,让其重新成为当之无愧的四国之首,还跟其他三国建立了外交关系,往来贸易频繁。
之前的连年战争归根究底,萧国衰败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萧国拒绝和这三国进行贸易往来。
自持肥沃土地,自给自足便不理外使,这是大错。
所以这些年来,萧凛跟这些国家签订了平等协议,构筑了贸易之路,让彼此都能获利,自然平息了边境的战乱。
纵然彼此间仍有仇恨,但没人不喜欢和平。
不管是萧国人,还是异族人。
没有了战争。
孩童就不必失去父亲,妻子就不必失去丈夫,老人就不必失去儿子。
这才是正道,才是真正的盛世。
席间,外使和朝臣相谈甚欢,萧凛也时不时地跟几句,却多是孤身一个人坐在主位喝酒,周围除了伺候着的宫女,没有一个嫔妃。
十几年来,朝臣劝过他无数次,让他立妃立后,别再空置后宫。
萧凛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有一次一位朝臣话说的过分了些,他直接拔了侍卫的剑,贴于那大臣的颈侧,冷声道:“若是再提此事,朕要你人头落地。”
那一次惊呆了所有的人。
因为萧凛在他们眼中真的是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这么多年来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那么多奏折早上交上去,只需一夜便尽数处理完毕。
且每一道批注都非常简明扼要,直击重点,决策力相当出色。
再加上他对臣子的意见多是采纳,就算不采纳也会说明缘由,每次都让人心服口服。
所以众人就以为纳妃之事只要多说几次,萧凛就会同意。
没成想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不过之后,他们就都闭了嘴,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宫宴过半,外使和朝臣都喝多了。
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大胆,尤其那克什族的外使,满脸通红,酒气上头后便什么都敢说了。
“我们克什族都是大老粗,最佩服的就是武将!”那外使说道:“要说萧国我最佩服的武将就非那北九城的守军前主将俞塘莫属!”
听到这话,萧凛猛然瞪大双眼,手指不自觉用力,将那瓷质的酒杯都捏出了裂纹。
“当年我就是那攻打北九城的联军副将,我们带了那么多人,三十万大军啊!”他显然喝多了,周围的其他外使拉他,他也不理,就自顾自地回忆道:“而他北一城也就两万兵力,后来其他城池支援他们,和我们交手的士兵也不过三四万!”
“这么点儿人,竟然在我们手里坚持了整整半个多月!”
“但也就半个月就到头了,他们没有南城的支援,早晚得败在我们手里!”
“可谁知道,那俞塘竟然带了十几个人在半夜深入我们营地烧毁了我们的粮草……”
那汉子打了个酒嗝:“他们真的是一群疯子,太疯了……”
“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了粮草放置的帐篷,我们离着很远,便让弓箭手拉弓射箭,漫天箭雨下去,他们武功再好,也躲不掉那么多箭……”
“他们脸上遮盖面容的布掉落,我看清了其中一个正是北九城的俞塘,他中了好几支箭,目光还看着那粮草,对周围人大喊‘把火油浇到身上,点燃!我们冲进去!’……”
“他是第一个这么做的,然后那些跟着他的人便都效仿,十几个人啊,十几个疯子啊,像火人一样,就那么扑进了粮草营,看的我们都毛骨悚然……”
随着他的叙述,周遭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那些外使也不再拉他,而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那汉子眼眶发红,说道:“所以,要说这萧国我最敬佩的人,便是那俞塘,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强大的敌人,如果他还活着,在这个和平年代,我认为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一番话下来,宫宴的气氛沉沉。
所有人都沉默。
美味的食物再难下咽,朝臣们目中带泪,在心里为这位死去的将军默哀。
最后竟是萧凛先打破了沉默。
他举杯道:“这一杯酒,朕敬给俞将军和牺牲在战场上的诸位将士!”
随着他发话,所有的朝臣也醒悟过来,纷纷举杯。
喊道:“敬俞将军和诸位将士!”
宫宴结束,朝臣散去。
萧凛却仍坐在主位,没有动。
宫女太监没人敢进来收拾东西。
还是跟了萧凛十多年的宦官忍不住轻声喊他:“陛下,夜深了,您也该回寝殿休息了。”
萧凛这才动了动,手上捏出裂痕的瓷杯终究坚持不住碎裂,划破了他的手。
鲜红的血染湿了掌心。
“陛下!”那宦官轻呼一声,叫身边的小太监:“快去叫御医!”
萧凛混不自觉。
只撑着桌案要起身,好不容易站起来,腿脚一软,便又跌坐在地上。
宦官惊慌失措地要去扶他,却被挥开手。
萧凛努力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磕到桌子角椅子角,踉跄行到宫外,抬眼看到那漆黑无星的夜空。
明明这个除夕没有下雪,他却仿佛看到了漫天飞扬的雪花。
女人凄婉的吟唱,熊熊燃烧的大火,颜色刺目的喜服。
视线落在地上,便全都是血水。
从他的脚下蔓延开,合着雪花铺满整座宫院。
嘭——
萧凛脱力地跪在地上,他看自己的手,全都是血。
有母妃的,有将军的。
“啊……”
他捂住耳朵,却挡不住女人的歌声,挡不住那日拜堂成亲时俞塘对他说过的话。
再看周围,雪花又化作冲天的大火,将他团团包围。
人肉的焦糊味儿刺入鼻腔。
萧凛痛苦地干呕。
他伸出手去触碰火焰,挪动双膝往火焰里爬。
发出嘶哑的声音:“将、将军……”
口中腥甜,他呛出一口血,倒在地上,视线里的大火没有散,只隐约看到一个鲜红的衣角,被吞噬殆尽。
萧凛瞪大眼睛,泪便淌下来:“将军……”
“别走……”
“将军,求你……”
“看看我,求你别丢下我……”
*
萧凛疯了。
整日精神恍惚,也不让宫人碰他,只拿着一支简陋的木簪和磨损严重的香囊披头散发地碎念。
很小的声音,离近了才能听到。
都是什么将军,求你,别走,有火,还有好多箭,不要进去。
听得人揪心。
这件事被刘安等人瞒下来。
他们请来了仍在北境当值的赵林,和赵林说了除夕宫宴发生的事。
赵林听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很久才勉强恢复平静。
因为有萧凛十几年勤政打下的底子,这些朝臣又都算有本事的,所以赵林便让这些人暂代朝政,然后自己带着萧凛悄悄回了北九城。
这么多年没有战争,北九城繁荣了太多,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众人脸上都多了笑容。
赵林把萧凛带回了将军府,小四和李文陈梅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们在赵林送来的信里已经知道了俞塘的事。
心里也痛苦。
曾经俞塘走的时候就说了,此行必定有去无回。
但是这么些年来,萧凛都没找到他的尸骨,再加上俞塘曾经对萧凛说的那些话,他们心里便多多少少抱有一些微薄的希望。
就想着,也许哪一天,将军就像李文一样,回来了呢?
结果,经那克什族外使一说,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将军竟是选择了这么壮烈的方法烧毁了那些粮草。
若是换做他们在场,他们都自问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当机立断做出那般决定。
他们的将军是真正的英雄。
没有那一场火,就没有如今安宁的北九城。
可就算这些道理都懂,对于萧凛来说,这个结局也太过残忍了些……
“陛下?”陈梅走上前,轻声唤萧凛:“您可还记得这里?”
萧凛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抬眼看她,又看看周围。
古旧的院子,高大的槐树,两个石凳,一张石桌。
意识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那站在槐树下的两个人,身着大红的喜服,牵着一根红绸。
一拜天地!
赵林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记忆摇摇晃晃。
萧凛一只手插入发间,努力呼吸。
二拜高堂!
牌位,玉佩,供桌,酒坛。
手里红绸微动。
他看了男人一眼,露出笑容。
一眼万年。
若时间停在这一刻。
虽死无憾。
夫妻对拜!
——将军,你不愿唤我相公,那便唤我一声娘子好不好?
——好。
萧凛蹲在地上,用手去捶打脑袋,痛苦哀叫,手里的香囊被他捏的变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布面上,周遭又是一片火焰。
让他无处可逃。
“陛下!”
他这般模样,吓坏了众人。
最后还是赵林咬牙打晕了他,才停止他这种自残行为。
之后没有人再敢刺激他,只由着他的性子,想尽办法哄他开心。
可萧凛从没有笑过。
他只是抱着俞塘送他的那两样东西失魂落魄地到处游荡。
赵林和陈梅就在他后面一段距离,跟着他。
卖糖葫芦的小贩看到他,送上一支糖葫芦,萧凛便接过,愣愣地看着那糖葫芦。
眼泪又开始掉。
陈梅看的心痛,却又毫无办法。
萧凛吃着那串糖葫芦,来到了河边,看看平静的河面,又看看脚下的小石子。
然后捡起一块石子,斜着身子,手腕动了动,那石子便飞出去。
五个水花。
——看吧,殿下,这不就会了嘛。
脑中响起这句话。
萧凛低下头,目光空洞。
视线里是那条有了轻微水纹的河面。
水……
有水,火就可以灭了。
他要灭掉火,救出他的将军。
这样想着,他往前踏出一步。
又一步。
最后在陈梅的惊叫声中,沉入河里,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赵林把萧凛救上来。
萧凛的额头在下落的时候撞在石头上,血染了半张脸,昏迷不醒。
一群人急得团团转,最后有一位自称是陆神医的人登门拜访,给萧凛治伤,又留下了几瓶药,说让萧凛按时服用,应该能治好他的疯病。
众人连哄带骗地让醒来后的萧凛服了药。
一个多月过去,萧凛的精神终究是有了些起色。
渐渐认出了周围的人,也和陈梅等人有了交流。
只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俞塘。
最后还是萧凛自己说:“朕要将将军立下的功劳公布于众,追封他为镇国大将军,让他的事迹流传万代。”
之前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俞塘还活着,便忍着这十几年没有提俞塘的功劳。
如今他已经彻底死心。
这些该给将军的封号也不用再欠着了。
之后萧凛回去了京城,给了俞塘应有的封号,又举办了国丧。
他看似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实际上却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立了一个公主的孩子为太子,那孩子品性不错,生在和平年代,眸中没有戾气,虽不容易震慑群臣,却也能保萧国盛世安宁。
做完这些事,萧凛又回了北一城。
长住在了将军府。
小四比他小几岁,早已成了家有了孩子,就住在将军府。
平时孩子们吵吵闹闹,也让清冷的将军府多了几分人气。
陈梅等人也搬来住,一同陪着萧凛。
只是他们发现萧凛虽是病好了,平日吃的也和他们一样,但身体却日渐消瘦。
到冬季的时候,竟瘦的双颊凹陷,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像是一阵寒风吹来,就能将男人的背脊折断。
再后来,那棵槐花树不知怎么的就枯萎了。
小四等人合计着把树根挖出来,再种一棵,也能让萧凛看着新树发芽,有个念想。
树根很深,挖到底的时候,铁锨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正是那块消失了十多年的玉佩,而刚才铁锨用力太猛,竟是把玉给……碰碎了。
萧凛当时就在旁边。
小四惊慌失措,把玉呈给萧凛时的手都是颤抖的:“陛下,这……这我不是故意的……”
细瘦苍白的手指接过那碎玉,小心地抚净上面的泥土。
萧凛面色平静,与他们说:“你们下去吧,这不怪你们。”
“陛下,您……”
“下去。”
小四几人只得点头,眼睛里满是悲痛和愧疚。
萧凛捧着那块碎玉,不知怎么的,就笑了一下。
这是他这些年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眼角泛泪,却笑出了声。
“好……”
“将军,你这个谎言编的真好啊。”
把玉埋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只身赴死。
留他一个人在这世间,信着对方一句玉不碎人不亡苟活这十几年。
盛世已到,你却不在。
本以为只是天涯海角,却终究成了苦海无边……
这一夜,萧凛的房间失了火。
几大桶火油浇满整个房屋,萧凛穿了一身红衣,坐在桌前。
一坛酒,两个酒碗。
碎玉堆在一旁。
火舌舔上他的衣角,他却毫不在意,只端起酒碗对着虚空,眸中含泪。
轻声笑道。
“将军,我终于能去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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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应该发现这个位面的故事比前面都长了吧?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将军和殿下,这个位面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车,但是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那个界限。
萧凛是七魄中喜怒哀惧爱恶欲里的爱,不单是小爱,还有大爱,他为了将军改变自己的想法,去创造了一个盛世,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爱。
而塘塘在这个世界是将军,他也履行了自己的责任,死而无憾。
我看到很多评论都读懂了这个位面的意思,这一点让我真的很高兴。
庆幸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感谢保护我们的军人们,希望大家都能珍惜眼前的人和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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