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喻知微猛地一甩手,摔碎一个茶盏,碎裂声与她愤怒声同起,“我阿爹救国公爷一命,我救阖府上下,一顿饭,你们欠的恩情算是还清了。但,我与李贤定亲,他听信外界传闻,嫌我粗鄙貌丑,哄骗我入府,要给我硬灌下五十散,然后把我同脆桃丢到大业坊乞丐窝,引诱一众乞丐来轮番糟蹋我二人。若非有人暗中相助,我已是人尽可夫的一个疯子;还有,择婿宴上,国公府一众郎君嫌我出身低,言语多番羞辱,李恽还假借酒醉,占我便宜,李鸣更是直接胁迫我成为他的玩物,否则就让我走不出国公府。若非我机智,诱他落水,我那日恐无法囫囵个行出国公府大门;最不能令我原谅的事,阿钰走了,我悲痛欲绝,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可王氏同姜嬷嬷等人,将我堵在门外,不停殴打辱骂,直至我昏厥,然后便强行要给我喂下砒霜,将我毒杀。所幸,被我堂兄所救。然,王氏见我不死,又将我诓骗入府,伙同白氏栽赃,要将我打杀。”
喻知微说到这里,已是满脸泪痕,双眼赤红,她目光锐利又缓慢的扫过国公府每一个人,声如惊雷,“国公府欠我三条命,要怎么还?”
王氏被喻知微所言,震得连连后退。
她身侧的姜嬷嬷,更是身子一晃,恍惚间,好像看到纤弱的喻知微身后,站在一个庞然大物,犹如上古神兽吞天,可以吞下这天地万物。
这丫头,不是克星,而是......
念头刚起,姜嬷嬷便捂住胸口,颤巍巍指着喻知微,费力张嘴,“她是......她是凤......”
未待说完,姜嬷嬷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
上前搀扶的小婢女,惊骇发现,姜嬷嬷没了气息,吓得跌坐在地。
“砰”,众人竟惊骇姜嬷嬷骤然离世,脸黑得好似钟馗的喻城泰突然一脚踢飞食案,表达自己的愤怒,又吓众人一跳。
喻城泰只知喻知微同国公府因为亲事闹得不愉快,不曾想,自己闺女竟然三番两次险些被谋害掉一条小命!
同样不知晓喻知微在国公府遭遇的晋国公,震惊不已,身子不住发抖。
李显宗同李显振也是同样震惊不已,不曾想喻知微竟与国公府有这般多龃龉,她竟还不计前嫌的救下整个国公府,都觉胸口似堵着什么东西,一口气不上不上,难受得紧儿。
李鸣被当众揭露真面目,恨不得上去给喻知微一脚,“喻知微,你别仗着救过吾等性命,就信口开河诬陷人。我知道,你对国公府有怨气,但如此诋毁国公府名声实在过分。你赶紧跪下,给我祖父和父亲磕头赔罪,否则,我要你好看”,他说着,便撸胳膊挽袖子,要对喻知微动手。
“砰”,喻城泰又踢翻一张食案,“我看,谁敢。”
“喻城泰,别以为你救过我祖父的命,就可以在国公府撒野。”
李鸣见祖父等长辈碍于情面不言语,觉得自己有义务处理此事,耍起威风,并还给李恽递眼色。
李恽立马跟着对喻家父女发难,“你们这些一辈子没吃过好东西的贱民,跑到国公府吃一顿好的还不识好歹,辱骂国公府,真是给脸不要脸。”
经二人这样一闹,一些人高高在上,不容贱民挑衅的尊严开始作祟,全都不善的看向喻知微。
“你们给我滚,不滚就等着被我打得爬出去”,拉开架势的李鸣,动手推搡喻知微。
喻城泰一下子握起沙包大的拳头,但还未等他出手,就听“啪”的一声。
晋国公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鞭子,如长蛇般抽在李鸣肩上,登时扬起一串血花。
“啊!”
李鸣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全都吓得缩脖。
一把年纪还老当益壮晋国公,虎目圆睁,爆喝一声,“都给我跪下。”
他底气十足,声若洪钟,国公府一众吓得心肝俱颤,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我堂堂国公府,竟养出毒杀未婚妻的狗东西,不赶出府去,还留着发烂发臭不成?”
晋国公大发雷霆之威,跪在地上的李显宗闻言,忙一边擦汗,一边解释道:“爹。儿不知那狗东西所犯之事。现在就叫人将李贤那蠢货逐出家门。”
“老爷,你不能赶走贤儿。他已经疯了,被关在院子里,永远不会再出来惊扰别人,求你,别将他赶出府。他若是被赶出去,一定活不了了!”
黄氏听到喻知微翻旧账的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妙!
但未想到,她的夫君,贤儿阿爹,竟冷酷无情的要将自己生病的亲生骨肉赶出府去自生自灭。
李显宗一把甩开黄氏,“那你就陪他一起出府,照顾他。”
当年黄氏爬李显宗的床,李显宗还十分高兴自己魅力大,但在纳黄氏为妾后,夫人王氏气恼他睡她婢女,夫妻感情彻底不睦,不免有些后悔。
不过出身卑贱的黄氏,比府中所有妾室都能放得下身段,很会哄他开心,便也多疼爱一些。
可就是他这般宠爱的妾室,教出的孩儿竟然毒害自己未婚妻不成,还将人丢去乞丐窝让人玷污,真是歹毒至极。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放!
果然卑贱的人,生出来的也是下贱的种!
本还想求喻知微的黄氏,听到自己也要被赶出府,吓得闭上嘴,乖乖跪好。
她只有留在府上,才有钱资助被赶出府的儿子。若她也一同被赶出去,他们娘俩都得饿死。
“还有你”,晋国公又狠狠抽李鸣一鞭子,“书都得到狗肚子里去了。礼义廉耻,一点不懂,倒是学了一肚子的鸡鸣狗盗,坑蒙拐骗。看我今个儿不打死你。”
晋国公嘴上只怒骂李鸣,但手中鞭子横扫一大片,李恽等几个孙儿,也都没跑了,全都被抽得皮开肉绽。
霎时间,满屋子响起一片哀嚎!
“喻家娘子,你快帮我们求求情”,抱头缩在地上的李恽,突然抓住喻知微的脚腕。
喻知微垂眸,睥睨蝼蚁般瞥他一眼,便收回眼神,免得赃了眼睛。
她这人,有仇加倍奉还!
就让这满堂的哀嚎声,飞久一点儿!
堂中的哭嚎,持续很久,直到国公爷甩不动鞭子。
没有出手机会的喻城泰,吐出心中郁气,鼻孔朝天的对国公府众人用力“哼”一声,然后抓住喻知微手腕,“闺女,气顺了,咱们走。”
“喻娘子”,李显振出声唤住喻知微,“吾替吾儿与夫人,向你致歉。”
“歉意我受了,但不原谅。”
李显宗未料到自己都低三下四,喻知微竟还是这般不给面色,面色不禁难看两分,“喻家丫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这班性子,恐真要应了外界传言,方克姻缘。”
“我女儿的姻缘,不劳你费心。就算嫁不出去,我也能养她一辈子。”
喻城泰鼻孔冲着李显宗喷火,语气同吃了枪药一般。
“不识好歹”,李显宗愤然甩袖。
喻知微,又笑了!
“你娶个人尽可夫的娼妓,害死自己儿子,真是天大的好姻缘!”
喻知微嘴巴淬了毒,一口血险些喷出来的李显宗捂着胸口,“你说什么,什么娼妓?”
白氏的底细,是都护府查出来的。
初一告诉喻知微时,脆桃也在场。
脆桃恼白氏多次算计喻知微,学喻城泰用鼻孔对着李显宗,哼道:“有本事,自己查去。”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你说,你给我们说清楚。”
王氏又露出狠厉模样,与刚才要收喻知微当义女时完全不同。
喻知微凉凉瞥她一眼,“阿钰若不是你所出,若不是国公府郎君,他现在应该活得好好的。”
“他是我儿子!钰儿永远是我儿子。不管他是死是活,都是我王熙枝的儿子”,连声嘶吼的王氏,状态十分不对劲,似陷入疯癫。
“阿钰不会后悔自己出身,我只是,可怜他!”
喻知微丢下一句,随父亲,带着脆桃,昂首阔步,行出国公府。
朱红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似有丝丝缕缕的细线在大门被关上的一刻,彻底斩断。
喻知微拂袖而去,将整个国公府,包括已逝的李钰,全都丢在身后。
从今往后,她与国公府这三个字,不会再有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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