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始鸣,半夏生。
夏至这一日,白昼最长!
窝在家中的喻知微,一边摇着绣花鸟团扇扇风,一边喝绿豆汤解暑。
待绿豆汤喝完,她百无聊赖的翻着《孟子》,这是她最近十分钟爱的一本书。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她吝啬爱人,也不奢求别人爱她。
但婚姻之大事,此一生,注定逃不过。
她爹在国公府,曾大放厥词,言她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养活她一辈子。
结果回家没两日,她爹便言,她心中郁气应已消,该将亲事提上日程。
她可怕了相亲的那些歪瓜裂枣,坚决反对相亲。
她爹竟一反常态的表示相亲没创意,过两日,她堂兄喻明彦会在家举办诗会,同最近结交的三五好友以诗会友。那些都是文采斐然,人品优秀的青年才俊,与国公府那些纨绔不同,前途无量。到时候,他会带着她偷偷扒墙根偷看,随便挑。
父亲带着女儿爬墙头偷看男子,这是什么馊主意!
气得喻知微想要给她奶奶上柱香,问问她老人家到底怎么会生出她爹这种儿子!
喻知微本以为,她爹只是一时兴起,随便同她说说,结果当晚堂兄喻明彦就来找她。说诗会当日,她可以参加。
喻明彦言喻知微诗做得不错,而参加诗会的都是他至交,她可以放心大胆赴会,不必有所顾忌。
好好的以诗会友,变成她的相亲大会,她怎可能欣然同往。
只是,她爹和堂兄态度坚决,喻知微不禁犯难,思考该如何应对两日后的诗会?
“娘子,娘子”,永远似个爆竹的脆桃,蹿跳进屋,气都未喘匀,就迫不及待道:“听说王氏疯了,崔老夫人突然回光返照,身体一下子硬朗起来,现在由她主持国公府大局。”
自从那日,喻知微同国公府清账之后,脑中便再未出现国公府这三个字儿。
倒是脆桃,一有空闲,就去街上听有关国公府的八卦传闻,回来后就兴致勃勃的讲给她听,不听也得听!
王氏疯了,不稀奇。
她性子狠厉又隐忍,从老公睡自己婢子到交好姐妹毒杀她儿子,这嫁入国公府的二十多年间,经历的所有事,皆如一根根稻草压在她身上。
而喻知微,成了压垮王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脆桃一想起李钰去世那日,王氏伙同姜嬷嬷要毒杀喻知微,就觉得王氏疯了都算便宜!
不过她十分好奇,久病缠身的崔老夫人,怎地突然康健起来,“娘子,你说崔老夫人该不会是回光返照,活不了两日了?”
“脆桃,若日后你有了儿媳,记得也要早早放权给儿媳管家,你这样才能少操心,身心舒畅硬朗,活到百岁。”
脆桃跟喻知微久了,听话听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娘子是说,崔老夫人先前一直在装病躲懒?”
“安静清闲的享清福不好吗?”
“真是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脆桃啧啧赞叹,随即又笑着拔高嗓门,“那娘子一定不知道,国公府那些郎君现在过得如何了?”
“像是是被晋国公关在府上教育。”
“娘子你是神算子吗”,脆桃惊叹,“听说国公府孙辈无论男女,皆被勒令禁止出府,白日里由晋国公带着学‘仁善治国’之礼,夜里由崔老夫人领着抄写佛经静心。为了让他们痛改前非,晋国公还让他们穿粗布麻衣,结果一个个细嫩肉皮的都被磨破;还吃糠咽菜不给吃肉,养得是各个面黄肌瘦还拉肚子。真是大快人心!”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但可惜,国公府是大厦将倾,颓败已成!
晋国公此时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令所有人孙儿推上正途,恐要白费力气!
“世家贵族盛极必衰,但有根基在,很快便会复又兴起。国公府孙儿这一辈,没了阿钰,等晋国公及两个儿子不在,必然败落。能否东山再起,就看祖宗保佑,最起码,也是三四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喻知微分析完,对脆桃道:“莫再理会国公府的消息了。”
脆桃点头,“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以后不会好奇了。”
国公府,在脆桃这里,也彻底翻篇了!
“今日,怎不见阿爹?”
喻城泰休沐却不见踪影,喻知微担心她爹又去同堂兄商量让她诗会选婿的事情。
一想到这事儿,她就头疼,捏了捏额角!
“知微,走,跟爹逛街去!”
说曹操,喻城泰就风风火火的闯进门。
一看到喻城泰,喻知微的头更疼了,她往胡床内缩了缩,摇起团扇,懒洋洋回道:“天热,一走一身汗,我不......”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她就被喻城泰一把扯下胡床。
“你这头上太素了,跟爹走,爹给你簪子去。”
什么逛街,什么簪子,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喻城泰的目的,是希望过两日诗会上,那几位女婿候选在看到他闺女时,皆是惊鸿一瞥,便非卿不娶!
所以,必须得让喻知微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可以!
喻知微就是她爹肚子里的蛔虫,知他用意,但没有拒绝的权利。
东市一如既往的繁华喧闹,人如流水马如龙。
喻城泰一下马车便兴高采烈对喻知微道:“今个儿你尽管买买买,你老爹我付钱。若是想买的物什东市没有,咱们再去西市。”
阳光下,拍着胸膛满是宠溺的喻城泰,魁梧伟岸,笑容慈爱,像是为青草同小动物遮风避雨的葱郁大树。
恍惚间,喻知微回到从前。
那时他爹也是这样陪同母亲和她一起逛街,为她们购物付款提东西,还买好吃的投喂。
望着喻城泰,喻知微的眼眶微微泛红,鼻子有些发酸。
娘亲不在了,但所幸,她还有阿爹。
珍惜眼前人!
她也该放下对阿爹的埋怨,好好珍惜同阿爹在一起的时光,毕竟他爹公务繁忙不常见,下一次还能一起逛街,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且不知何时,她便会嫁人,到时再想见阿爹一面,都很难了!
“阿爹今日的钱袋子,要大出血了”,喻知微笑着挽住喻城泰的手臂。
许久未见女儿撒娇的喻城泰,有些受宠若惊!
他夫人去世的那一日,他爱笑爱撒娇的女儿一息间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姑娘。
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未再见她露出天真烂漫的模样。
如今情景,恍如隔世!
“你尽管放心大胆买,不够钱,就拿你爹我抵债,我可以刷盘子”,喻城泰声音洪亮的说笑,还对脆桃道:“小丫头,你也是,相中什么就买,千万别客气。毕竟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听到自己也有份儿,脆桃立马兴奋挽住喻城泰另一条手臂,朝前方挥手做驱赶状,“通通闪开,财神爷驾到。”
“哈哈哈”,喻城泰被逗得大笑。
喻知微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也好极了。
三人于宽阔的街道,随人流四处闲逛,走走停停,吃吃喝喝,面上挂着经久不衰的笑容,仿若丛林草地上三只快乐的小鸟。
喻城泰逐渐干瘪的钱包,几乎都用来买吃食,三人午饭都不用吃了。
日头快到正中,三人已逛到东市中间,突然发现人流诡异的向西而去。
脆桃好奇垫脚眺望,可惜她个头矮,只看到一众后脑勺。
东市西门外是平康坊,喻城泰和喻知微同时意识到不对劲儿。
父女二人驻足,蹙眉凝视远方的表情动作一模一样,就连侧身的角度都相似。
“去看看吧!”
喻城泰同喻知微异口同声,然后相视而笑。
三人随人流,出东市东门,就看到宽阔的长街上,挤满人。
围在外面的人,好奇发生何事,削尖脑袋往内挤,包括喻知微三人。
用高大身躯开路的喻城泰,三番两次险些挤倒人,他都声音洪亮的致歉。被挤的人看到他魁伟严肃的模样,立马将喝骂的话咽回去。
有喻城泰开路,三人很快挤倒前方。
待看清发生何事时,脆桃立马后悔又害怕的缩到喻知微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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