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子,盛愿照常准备好茶水和净面的温水就退到一旁。
“宽衣。”
盛愿怔楞抬头。
平日里这些大少爷亲力亲为,几乎不让人帮的。
看着谢云笙已然张开手,等着她伺候。
盛愿急忙上前,一一解开他身上的劲装。
等脱去谢云笙的外衫,忽而被他腿上绑着的物件吸引了目光。
那东西如同环绕着的铁笼子缠绕在那条有疾的腿上,就像盖了一圈框架,将病腿包裹在其中。
见她好奇一直盯着看,谢云笙好脾气的替她解释起来:
“这是云霆替我寻来的,亏着有它我才能骑在马上,才能找到发力点射箭。”
盛愿点着头,喃喃道:“那还真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大少爷你就可以随时随地的骑马了。”
这些日子她也察觉到了,每每见到谢云霆骑在马上,大少爷总是会沉默的盯着他的背影,有时候连手攥红了都不自知。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谢云霆也发觉了。
和谢云笙在一起出行时,他总是各种理由也要坐马车里,很少骑马。
找了一圈,盛愿才找到暗扣,一一解开小心翼翼的拆掉。
刚落入手里,沉重的金属惊人的重。险
些将她直接压倒坐在地上。
这样的东西,这样的重,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带在身上的。
等抱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盛愿早就累出一身薄汗,擦着头佩服谢云笙竟带着这东西骑射了大半日,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异样。
等大少爷身上只剩了里衣,盛愿作势转身拧好帕子就要递过来。
谢云笙又拦住了她。无力又无奈。
“剩下的难道要我自己动手?”
盛愿蓦然抬头,难掩脸上的惊讶。
脱衣从前在大少爷看来,就是亲昵的事,从她进府前都不假手于人,连小厮都不让近身。
现下,竟然允许她上手替他擦身。
可……
盛愿目光落在他衣领出露出的一小块白皙上,白袍,清朗的面孔。
这样的大少爷是一副极美的冰美人模样,带着异样脆弱的诱惑。
伸出手攥住系带,盛愿迟迟下不去手,就连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胸膛都紧张到浑身僵硬。
目光落在哪一处,都不太妥当。
“盛愿,难不成我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还是什么吓人的猛兽?你这么避之不及?”
顿了顿,谢云笙冷声道:“若不是你嫌弃我这身残废的躯体,觉得恶心难忍。”
“不!奴婢不敢,也不会。”
盛愿只觉得自己混蛋极了。
大少爷坦坦荡荡需要她伺候,她反而在这扭捏。
目光依旧落在一旁的桌子上。
谢云笙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拳头也悄悄捏紧。
忽而盛愿轻声开口:
“只是,只是大少爷您太好看了,奴婢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也怕粗手粗脚,弄疼了您。您就像玉做的,奴婢手脏,不敢玷污了。”
这话说的不合规矩,又带着几分天然憨傻的气息,谢云笙微微一愣,眼底的碎冰一瞬间化成了水,就连嗓音也比平日更柔了些:“竟真是个傻子。”
伸出指尖将她的头扭到眼前,轻声细语的笑:“你脏什么,又怕什么,我又不是易碎的琉璃。无妨,从前没让你做过,你害羞也是正常,你慢慢适应等咱们回去后,一点点捡起来。”
谢云笙轻叹一声,抬手自个解开系带。
随着里衣缓缓滑落,明明是消瘦久病的人,竟皮肉没一丝松,反而除了白,还能看出些肌肉线条。
盛愿惊呼一声,倒不是害羞。
而是大少爷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记,和腿上一整条淤血。
“您受伤了?”
盛愿急着要去叫医官,谢云笙直接拉着她摇头。
“可这伤如何使得。”
近乎和小腿一般长的伤痕,虽没流血,但那血瘀每个月余根本不会消退,还有腰腹上的青紫,有些是新得的,还有些更像有些时日快消散的。
“这是方才你卸下的架子烙下的,云霆说还未完善,是我等不及带上,许是今日带的久了才形成的血瘀,不碍事。”
盛愿拧着眉,不说话,显然就是不认同他说的无碍。
谢云笙笑笑:“今日好不容易我争气些,没让外面那些人小瞧了我,若我杀敌断了腿或是丢了命倒还好说,一场骑射比试,你一喊医官不就被人知道我都是装的,实际还是如同美人灯一样的状况,风一吹,人就要倒了。岂不是让我今日的辛苦都作废?”
脚尖点着地,盛愿也明白他的顾虑。
今儿听着那些人转了口风的夸,她也为着谢云笙高兴。
可这面子名声,比身子和姓名还要重要?
她生在村子里,自小关在家中,却一直被母亲教导明白一个道理。
哪怕卑微如草芥的存在这世上,也要好好活着。
除了自个的性命,旁都是大梦一场空。
更何况出府前,主母再三叮嘱要好生照看,连头发丝都不能伤着,这样回去让她怎么交代。
那腿,若是多耽误些时间不卸掉那装置,恐怕不只是血瘀,整条腿都保不住了。
“盛愿,我之前问过你,能不能信任你,你还记得吗?”
盛愿轻轻点头。
“你我早就有共同守护的秘密,记得吗?”
盛愿抬头,再次点头。
谢云笙面上闪着奇异的光:“眼下就是证明你的时刻了。替我保守秘密,我还有旁的事要叮嘱你去做。”
……
“主子。”
连着审了五个刺客,谢云霆坐着的身影微微晃动了几下,扶额摇头才缓过神来。
十五惊呼,急忙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粒塞进谢云霆的嘴里。
“您这样还是把审讯的事交给属下吧。”
“其实有什么好审的,是谁派来的这么多年,你我都清楚。除了主母,还能有谁?”
十五默然。
刺杀早就司空见惯。
但这批明显手腕又狠厉了些,还正赶上谢云霆有伤,他就想着万一能问出别的答案。
谢云霆喝了一口杯里的凉茶,笑容寡淡:“爵位一天不落根,我这个母亲一天都不会放弃,可她偏派来的,又没本事真要了我的命。”
从大哥腿伤不能痊愈开始,隔三差五刺杀便来一次。
他这个嫡母,早就把刺杀当成了执念。
偏当着一院子的下人,还能淡然的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有时候听外人议论谢家不许唱曲,谢云霆只想笑。
他们谢家就是最好的南曲班子,每个人都在演,还怎么可能看得进去其他人登台扮角。
“一时半会杀不死,怎么说都养了我这些年,找人刺杀我,总能让她舒心些。”
十五并不苟同。
这次竟然敢在御前做手脚。
和之前情况相比,太过于大胆,也太不计后果。
还想说什么。
张公公突然被人领着快步进来,端着佛尘,屏退了左右:“官家口谕,谢二,即刻动身,有一件要紧的差事要你即刻去办。”
等盛愿从谢云笙的帐子推完穴位出来,月亮早就挂在枝头上了。
她累极了,又想着天亮后最后一天准备祝舞。
心思烦闷的没什么睡意,走到自己的住处看着内室漆黑一片停下脚步没进去,反而拐了弯不知不觉走到谢云霆的住处。
从外面看,黑乎乎的,没点烛火。
她想看看谢云霆的伤。
盛愿犹豫一瞬,转身要走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惊扰了巡逻的侍卫。
“什么人?”
“我来看看我家公子。”
被拉着站在火把前,目光如炬扫着盛愿。
看清她的面容,抽出刀的手又重新放了回去,“谢小公爷得了紧急的差事已经离开了,你没什么事不要乱转,从今夜起晚膳后就戒严了。”
侍卫继续带队巡逻。
留下盛愿楞在原地。
还没吸收谢云霆这么匆忙就离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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