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多梦。
睡的不安稳,就连起来伺候时都难掩憔悴。
用着早膳,谢云笙看她只小口抿着粥,夹了一筷子的小菜放入她的碗里,到春日宴这几日盛愿一直被要求同桌用膳,此时也并没有太受宠若惊,乖巧的道谢。
“谢谢少爷。”
“是不是昨儿吓着你了。”
盛愿愣了愣,见谢云笙面露担忧,急忙摇头否认:“不过是日常听您说说话,排解下心里的郁气。算的什么事,更何况奴婢也能趁机出府。”
昨大少爷说的要她证明忠心,不仅说了好些话,还要等回到府里后,时不时让盛愿出府替他到各处送些信物,物件。
定时定点去拿一些要事摘要。
只有一点,这事属于密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只说是她得了大少爷的特赦,每日可随意出府游玩。
盛愿没法解释,她心神不宁的是谢云霆突然离开。
临走连个口信都没留。
多久回来也没说,偏还总是口口声声说会将她要过去。
若是春日宴结束,她随着大少爷回府,万一抬姨娘的事彻底定下了,又该如何。
察觉到念头,盛愿急忙喝了几口米粥缓解狂跳的心,她越发大胆了,自古只有奴婢给主子汇报行程,哪有反着来的。
而且她竟然不知不觉有了期待谢云霆回来的那日。
“盛愿姑娘。”
屋外传来呼喊声,盛愿急忙拿帕子擦干净嘴快步出去。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见着她,忙躬身:“谢小公爷离开前,交代让我领着你去练习的地方熟悉,还有明日要穿的衣裙,发饰也都备下了,只等着姑娘看过,挑出喜欢的。姑娘若是用完了早膳就动身吧。”
说完,那侍卫忽而低声快速交代着剩下的话:“圣旨来的匆忙,匆匆离去。你只需放心去做便是。那日树下或有惊喜。”顿了顿又拱手解释:“这些交代安排都是爷让属下骑着马跟着跑了三公里一路上他说我记,确认记牢了才放我回来的。”
听着谢云霆的名字,又听着这人说都是谢云霆为她的事交代下来的,盛愿张了张嘴,吞咽了一下,才强壮镇定的道谢。
飘摇不定的心,好似找到了落脚点。
但想起昨儿大少爷腿上的伤,盛愿迟疑着没立即动身。
若她不在身边,倒茶拿东西只能谢云笙亲力亲为,他不愿外人接近就算挑一个人暂时候着伺候,他也是断断不会用的。
“一同去吧,正好我在帐子里也有些闷,你多个看客,若有不足我在一旁提醒你。”
掀开帘子谢云笙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盛愿松了口气,上前拉着他拄着拐的一面,潜移默化将他身子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这样就不担心那条血瘀的腿再次受损。
谢云笙看透她的小举动,清冷的眉眼闪过一丝柔意。
工人的效率果然不错,铁链上被覆盖了一层特殊的板子,既能撑着盛愿在上方起舞,又减少了掉落进水里的风险。
就连教导的女官都提前接了过来,在旁随时指导,只需要盛愿站在那。
虽然会舞,但到底是为了祈祷祈福的,盛愿还是认真按那日谢云霆演示过的一遍遍的练习。
等五遍时,动作完全通顺,站在水面还没上妆换衣就已然像神女降福,女官和执勤的侍卫原本的不以为意只剩下震撼。
盛愿累的不住用手做扇扇着风。
谢云笙收回视线,垂目看着茶盏提前安排好的女子爱喝的玫瑰茶,和各色扬州口味的软糯点心,安排如此细心周到还真是丝毫不怕被他察觉异样,甚至颇有种广而告之的有意试探。
心里明白,只怕他这个弟弟很快就会忍不住到他面前要人了。
意味深长的冷哼一声。
恰好被走近的盛愿听见,快步过来查看:“可是腿疼了?”
“不碍事。”
谢云笙敷衍几句,反而盛愿正色起来,格外认真。
“左右这会奴婢休息,替您活络活络也能轻松些,等再晚些回去只怕奴婢手上没力气,影响了疗效。”
盛愿想都没想直接蹲下,认真开始替他推拿着穴位,明明自个累的站不住,偏咬牙用着平日里效果最好的力道替他疏通经络,澄净的小脸因为用力粉扑扑的红。
“不差这一次。”
他的腿也不是第一天坏,多按一次,少按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平日什么都不做推完穴,这丫头端茶手都是抖的,今日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更何况,这几日自从抽中做女夷,一举一动总是有人盯着她,随时都会被人拿出在京中传出去的,若是有出错的地是怕这一年京中的女子都会笑话她。
谢云笙想提醒,可瞧见盛愿认真的模样又立刻放弃了这念头。
她不会在意的。
别人在意的外在,那些莫须有的面子名声,在这丫头眼里恐怕还不如一碗能吃饱的饭来得真。
顿了顿,谢云笙忽而反应过来,除了他强硬不见人的时候,从带着她去学推穴,这丫头每日不落的都认真做完。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盛愿抬起脸都是认真:“水滴石穿,奴婢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奴婢每日多用用力气,主子的腿就能好的快一些。”说着身子微微前倾,靠近谢云笙的耳旁轻声道:“等您的腿好了,就不必再用那伤身的东西了,自然也不会被那些讨厌的人轻视议论,只怕到时候那些人仰慕您都来不及呢。”
说完盛愿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狡黠的笑灵动可爱,她很白,在湖水边日光合着反射的层层叠叠的,简直像深海珍珠一般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乌黑的发散了下来,拢着张白净的小脸愈发地让人怜惜了。
她像犊羊一般纤细柔弱,谢云笙眼尖的看到她揉在身上的长指很快就就被压出的一抹粉,印在白净的指尖,就好像一片儿樱花花瓣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纯洁唯美。
谢云笙喉咙滚动,面前半跪着的丫鬟不过是他留在身边,另有作用的棋子。
但看着这一片纯净的面孔,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竟然想抚上她的脸庞。
替她擦着那上头的一点汗珠。
但盛愿已经低下头重新认真推着穴。
只留下风卷着淡淡的馨香拉扯住他的指节。
“大少爷,您说明日二少爷会回来吗?”
谢云笙眼底笑意消散,收回手语气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很希望他回来观祭?”
手忽而一顿,盛愿眼眸慌乱的颤动。
“不是,只是他算奴婢的老师,奴婢觉得二少爷亲眼看到奴婢的表现才能放心吧。”
见大少爷没搭话,盛愿抿唇不在多言。
暗暗恼怒她说话不考虑大脑,平白说着让人误会的话。
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期待。
明日。
明日会不会谢云霆已经做完了差事,出现在眼前。
到了第二日,水祭当天,上好了妆盛愿从后台探出头,扫过岸上的人头耸动,可不管她看了几遍,也没能从这些宾客里瞧见谢云霆的影子。
盛愿不死心,又特意往在离得近的树那都看了看,最后只能草草收回视线。
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以为那人说的惊喜是谢云霆会回来。
一旁的女官四处找着她,见盛愿还呆呆的站在那,没好气的将人拉扯过去:“吉时已到,女夷该上场了。晚了错了好时辰,可是会被官家怪罪的。”
盛愿沉沉吸了口气,随着鼓点踏上了水面。
远处山上,一道人影悄悄出现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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