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幼也不是故意骗他:“我不记得我来过。”
“我车祸醒来是在卡塔尔,我妈妈跟我说,我是去卡塔尔旅游的。”她侧头靠近他,小声说,“丢丢没出生前,我还以为会生出一个外国小孩呢。”
程京宴捏了捏她的无名指。
林与幼因为他这个动作,心头一动,继续说:“还挺纳闷,我好好的在国内上着大学,为什么跑来卡塔尔旅游,我对这个国家也没什么特别好感啊。”
程京宴便问:“你妈妈为什么没跟你说实话?”
“我怎么知道?”林与幼随意道,“她已经去世五年,我想问,也没地方可以问。可能是为了保护我吧。”
他们逛完香榭丽舍大街便回了酒店,结果当天夜里,丢丢就发起了烧。
他们和江不言一起将丢丢紧急送去医院,江不言和医生一起斟酌用药,暂时稳定住了情况。
但江不言的建议是:“尽快回国,丢丢这个情况,需要重新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林与幼的眼皮不安地跳动:“……江不言,你跟我说实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江不言摇头。
但不是说“不会”,而是他不敢保证。
林与幼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程京宴放下手机,已经都安排好了:“我包了专机,现在就回国。”
他盯着林与幼,乌眸清锐,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穿过一切不安的迷雾,正中她的灵魂深处。
告诉她,有他在,她害怕的事什么都不会发生。
林与幼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她信,她信他。
他们即刻返程。
私人飞机上有小床,丢丢昏睡着,白净的小脸上,浮现出虚弱的气色,林与幼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了。
“……丢丢是一岁多的时候,检查出这种病的。”林与幼低声喃喃,程京宴抬起头。
“一开始送去医院,医生没能查出什么,开了普通的退烧药,越吃越严重,我就带他去了更好的医院,才查出是这种病,医生跟我说这种病现在相当于绝症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黑白色了。”
她从排斥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到后来接受、喜欢、乃至与他相依为命,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告诉他,孩子活不了……
那种打击,现在想想,不亚于当年她猛地听到他要引产孩子。
林与幼仰起头,与他垂下的目光在半空对上:“那是我最恨你的时候。”
程京宴低下头要亲她,无关情欲,只是一个安抚。
但林与幼躲开了,懒懒地说:“进度条为0的人,没资格。”
换做之前程京宴肯定直接亲了,宴总多霸道啊,现在为了好感度,还是老实忍了,只是摩挲她的下巴:“然后呢?”
“那个医生人挺好的,告诉我,圣彼得医院有一位很厉害江医生,专攻这种病,可以去找他,我才有了一点希望。”
再然后就是爬墙求江不言。
再再然后,就是接受他的雇佣,当替身赚医药费。
林与幼坐在床边地毯上,趴在床沿,手伸进被子下握住丢丢的手:“当年那么难,我都救下了丢丢,这次也一定可以。”
程京宴跟她一起坐在地上:“不是还有我?我能找来比江不言更好的医生。”
林与幼轻哼了一下:“冲你这句话,给你推进10%吧。”
许久过去,林与幼趴在床沿睡着了,手还握着丢丢的手。
程京宴怕抱她起来会惊醒她,便只给她披了外套,然后出了房间。
江不言在小桌前喝酒,程京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也倒了一杯。
不过还没喝就被江不言拿走:“不那么好的医生提醒你,肺部刚做完手术,不能喝酒。”
程京宴掀起眼皮:“你还有偷听的爱好?”
江不言没那么无聊。
私人飞机就这么大个地方,隔音还一般,他刚好听到而已。
江不言道:“丢丢当初换KM3号的时候,是我的老师主治,他很厉害,也相对比较了解丢丢,我已经发信息给他,请他来趟沪城。”
程京宴听了没什么喜色,神色反而更加凝重:“所以,丢丢的情况,已经很不好?”
江不言喝了口酒,斟酌着语句:“你大姨,是目前得这个病的人里,第二长寿的,很多都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去世。”
“……”
但程京宴的大姨,也只活到二十八岁。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沪城机场,他们没有回家,直接去圣彼得医院。
江不言立刻为丢丢开检查,一套流程下来,做完已是入夜。
又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丢丢十分抗拒:“姐姐,丢丢不想住在这里,不想再跟姐姐分开。”
林与幼哄着他:“姐姐在这里陪你,如果检查没问题,明天我们就回家。”
丢丢眨巴眨巴眼睛:“回樊楼吗?”
林与幼看了一眼程京宴,面不改色道:“回金丝楼。”
程京宴果然有反应:“为什么回金丝楼?”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林与幼假笑着。
程京宴无需思考,熟稔地说:“那我跟你回金丝楼,你不是怪我没有入赘你吗?现在入。”
“……你脸皮也太厚了吧。”林与幼噎住。
她发现宴总真是一个阶段一个样儿。
五年前是爱卖惨爱黏人,五年后是进可攻退可守。
林与幼看了看他:“我还是更喜欢小南国初见时,你那不屑一顾的样子。”
程京宴琢磨了一下:“你好这口?我不是不可以。”
林与幼啊呸,谁好这一口!
丢丢坐在病床上,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眼睛亮闪闪的,他最喜欢看他们斗嘴啦,连住院都不闷啦~
程京宴无所谓她怎么说,淡然道:“我还有更厚的,你要是不准,我就不告诉你,你那个朋友的情况。”
什么?
林与幼立刻追问:“查到了吗?”
程京宴嘴角泛开弧度:“嗯。”
林与幼还是担心南颂,一咬牙:“行。”
程京宴弯唇,林与幼掐他的腰:“笑屁。快说!”
就是没事,程京宴才不急着跟她说:“她是被景舟的大哥抓走的。”
“林景舟?林少爷。”林与幼愣了愣,一下直起腰,“南颂的男朋友,是林景舟?”
“嗯。”
“……”
是啊,南颂和林景舟都在禹城,符合南颂形容的那个男朋友整个禹城确实找不出几个。
兜兜转转,竟然都是认识的人。
林与幼追问:“然后呢?”
“那段时间,景舟家族在争权,因为你朋友跟景舟走得近,所以被景舟大哥抓走当筹码,要挟景舟。”
林与幼不满:“你们怎么都不遵守‘罪不及妻儿,祸不延家人’这个江湖规矩呢?现在的结果呢?”
程京宴只是微笑,没有说,他们那些所谓的规矩,就是平时没事的时候,摆着好看的道具,必要的时候拿来妆点门面,显得自己不那么狰狞丑陋。
但真涉及到了真金白银,谁还顾得上装模作样?
“结果就是,景舟大哥死了,上周刚办完的葬礼,景舟父亲手里的权利重新划分,景舟占了最多的一份。你那个朋友受了些伤,但已经没事,知道她在打听她,还捎了口信。”
“说,她还是会遵守约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林与幼狐疑:“最后一句……是你夹带私货吧?”
程京宴不否认,也没承认,只是握着林与幼的手:“定的那个婚礼倒计时的闹钟,我按了暂停,所以你想什么时候重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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