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此时,她正日日忙着照顾病重的母亲,应对百般刁难的朱姨娘,即便心中牵挂莫昀之,也无暇顾及对方。
林嫣儿就是在那个时候,趁虚而入的。
若不是后来的经历,她甚至天真地以为,莫昀之的离开,全然是因为自己没做好。
俞清月想起曾经的自己,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愚蠢,不但被爱人、好友双双背叛,却还被安上了不祥的名头,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后来,父亲为了巩固和武元侯府的关系,将她嫁给了梁贤君,她便开始被梁家人磋磨。
回想那一世,竟没几天好日子。
但可悲的是,直到死前,她都没有真正恨过那些人。
因为一个习惯被人踩在脚底的人,是不懂如何反抗的,总以为所有的罪孽,都是她的宿命。
如今,她终于努力挣脱了命运的桎梏,斩断了与那些厌恶之人的关系,她应该高兴的。
俞清月分明该笑,可是她笑着笑着,竟落下泪来。
好似一场忍耐许久的雨,熬过了整个炽烈的盛夏,到了秋日,终于找到机会,酣畅淋漓地下了起来。
俞清月抬手拎起酒壶,便往嘴边送,酒水顺着喉咙划过,与泪水一齐流下,她还想再灌,却忽然动作一停——
拿酒的手被人扣住,有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腕,夺走了酒壶。
俞清月就这般看着来人将酒仰头饮下,又若无其事地在自己身旁落座,这一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好似在自己家中似的。
“酒是好酒,但是伤身。”宋怀谦放下酒,笑说:“少喝为妙。”
“宋将军。”俞清月顺势擦了擦眼角,故作镇定道:“你不是回府了么?”
宋怀谦看她,问:“你不是不伤心么?”
秋风若绢丝一般,细滑无声,却送来了阵阵凉意。
房中的灯被风吹熄了,但却无人顾及,月光之下,两人无声对峙了片刻,俞清月才开了口:“谁说我是伤心?我分明是喜极而泣。”
宋怀谦并未反驳,反而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俞清月。
“擦擦,小花猫。”
既然他瞧清楚了,俞清月也懒得再装,索性大大方方地接过了手帕。
待眼角和脸颊的泪痕已经擦净,俞清月下意识将手帕攥在手中,低声问。“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宋怀谦一改往常正襟危坐的模样,放松地后仰着身子,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俞清月侧头过去,恰好四目相对,宋怀谦的眼睛好像幽黑的天幕,深邃到可以包容万物,同理世间。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俞清月说。
“哪种眼神?”宋怀谦凝视着俞清月,道:“你倒是说说看?”
俞清月说:“你好像在怜悯我。”
“我这分明是欣赏的眼神。”宋怀谦微微勾起唇角,道:“毕竟,今天晚上,你请我看了一场好戏。”
俞清月沉吟片刻,道:“今晚之事,你就不觉得我做得过分么?”
宋怀谦:“何以见得?”
俞清月垂眸,盯着手中的帕子,缓声说:“莫昀之是我的未婚夫,林嫣儿是我的手帕交,而今晚,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毁掉了莫昀之的前程,还有林嫣儿的名节,你作为旁观者,若觉得我心狠手辣,不愿意再与我往来,也是情理之中。”
宋怀谦不以为意,语气从容地说:“你能这样做,自然有你的理由,定是他们做了什么让你不可原谅的事,你才会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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