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贺破山把他自己的豆腐小人一口不剩的吃进去,岑侑夏才大度的露出个笑脸,顺便把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搬新家的“噩耗”告诉他。
“秦修和爱丽丝分到的院子,已经推平重建,墙都砌好了,就等平心子道长挑个良辰吉日上梁。”
“不过秦数和兄长他们分的院子,就暂时不打算动了。”
岑侑夏边说,边抬手遥遥虚圈了一下。
“他们之前商量的,本来是一家一处院子,只要在咱家附近,方便来蹭饭就行。”
“但秦修事儿多,带来的管家、侍从也多,还得给以后经常要来农场汇报成绩的族中小辈们留地方,所以一开始分的院子就不太方便。”
“他和孟旅、李政委商量了一下,打算以投资建设养殖园的名义,把家属区靠近后山林子的那一片地占下来,大概有个两百多亩,拿来好好修个园子。”
贺破山眼皮跳了一下,“两百多......亩?”
他记得以前去苏杭出公差的时候,还特意逛过当地最大的园林拙政园,那也才占地七十八亩。
秦修一出手就要那么大一片地,恐怕不单是为了住得舒服,还有向上头表忠心,秦家要老老实实在国内扎根的意思吧......
岑侑夏倒是没想这么多,只微妙的,有点嫌弃的道。
“那片林子本来是咱家猫猫的狩猎地盘,最近看糊糊老跟着往那边跑,大概狼群也搬到那附近去了,他倒是会挑地方。”
她隔三差五就要去那边浇点儿灵泉水,浇得多了,连空气好像都比别的地方清新。
以灵泉水的滋补功效,人住在那边,恐怕什么都不做,也能无病无痛、延年益寿,称一句宝地都不为过。
“听秦修的意思,咱们不能搞脱离群众那一套,所以说是园子,但不起外墙,而且住的地方还是紧挨着家属区这边,朝林子顺延出去。”
“事情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等几个领导把具体的范围定下后,分给咱们的院子就要被‘置换’到靠近林子的那边,到时候拆除旧房,还得你和兄长带人过去弄。”
在军垦农场里建园子,除了安全这个最大的好处之外,就是不愁“施工队”。
咱们国家的兵可是上得战场、下得厨房,论起施工建设效率,那也绝不是普通工程队能比得上的。
贺破山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问题不大,能赶在春耕之前把咱们几家要住的地方先建起来,其他地方可以安排战士们轮班慢慢修建。”
也就多耽搁一个多月,反正晚上要努力忍住不出声的,也不是他......
咳咳。
贺破山完全没把要晚搬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或者说,一想到还能欺负小媳妇儿一个多月,他就暗爽在心,根本不着急。
直到几天后的一晚,他被小媳妇儿哄着绑上了绳子,坚挺到快憋疯了,她却冷笑着提醒他不许吵醒奶奶,并翻身睡过去后......
贺破山隔天就带了一整个连队过去,把被“置换”的四个院子夷为平地。
并督促后勤部赶紧把需要的砖石木料拉来,尽快动工。
现在这个晚上需要“静音”的小院子,他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日常去后勤部催了一顿,贺破山拧着眉头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不知哪儿跑来了一大帮记者,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来的?都把路让开。”
低沉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平日里带队训练的时候能轻松让上百人听清指令,这么近的距离,院子里的人当然都把话听进了耳朵里。
下意识扭头,看见宛如冷兵器般凌厉凶煞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来采访的记者们立马像被鲨鱼盯上的鱼群一般,略显惊慌的让出一条路来。
贺破山眼神冷峻,审视的打量他们一眼,才大步走进院中。
“报社的人来干嘛的?”
岑侑夏坐在廊下,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嘴角勾起一抹讽意。
“你另找一份报纸看,我正看到最精彩的地方呢。”
“小贺你先过来坐。”
一旁的白奶奶朝他招了招手,嘴角重重往下压着,明显在强忍愤怒。
贺破山走过去坐下,“奶奶,什么报纸,还有多余的吗?”
“您就是岑同志的爱人吧?她说的报纸是这个,原来你们真的都不清楚吗?”
离得比较近的一位记者满脸热切,飞快把手中的报纸递过去。
不用问看哪儿,报纸头版排头的一行大字,已经足够显眼了。
《人生互换: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太想还她一个父亲》
报纸上,是这么写的:
此时此刻,想必全国人民都已经知晓,有一个可怜的烈士遗孤,被调换了人生。
所有人都在为她的遭遇悲痛、震怒,一句句咒骂,像最冰冷也最正义的子弹,将收养家庭的所有人,都打得体无完肤。
可作为当初被战友救下,为报恩情收养了他家中独女的男人,我,岑建国,只想以父亲的身份,向女儿说一声,对不起。
你的亲生父亲,是个无可指摘的英雄。
他是我的老班长,在战场上即便面对数倍于我们的敌人,也英勇无畏,率先冲锋。
偶有休息的时刻,他便带我们抓兔子、抓田鼠,躲在雪洞里烤了,自己爽朗豪放的笑着大嚼骨头,拍着我们的脑袋,让我们吃肉。
那时的我还太过年轻,面对血淋淋的战场时,我心中无数次浮现出退缩的念头,记挂着远方的家人,一次次在深夜中哭湿衣袖。
没有老班长的鼓励、安慰和保护,我根本无法坚持下来。
......
直到他替我挡下了那颗致命的子弹,满身鲜血,紧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在家中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和温和慈祥的老母亲时。
我大概是在那一瞬间,就从会哭会怕的少年,变成了需要担负起责任的男人。
......
当我们凯旋归来,我终于看到那个刚刚足月的小姑娘。
那一夜,我没有闭眼哪怕一分钟。
我仰头看着漫天繁星,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必须还给她一个父亲。
一个,能替她遮风挡雨,能哄她展演欢笑的父亲。
为此,我宁愿我的亲生孩子埋怨我偏心。
因为他们的父亲回来了。
而她的父亲,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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