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朱颜有些后怕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便迂回到了景林身侧默默站着观望着局势。
眼瞧着半面鬼处于下风渐渐不支,沈渡与潘驰对望一眼,分开成围攻之势,誓要将此人给当场缉拿。
只见那半面鬼突然掏出了圆球形黑物,快速甩到了沈渡和潘驰二人中间,一股浓烟升起,伴随着刺鼻的气息,二人掩面快速后退一步,院中烟雾更浓了几分。
等浓雾散开,哪里还有半面鬼半分人影。
“竟然让这厮跑了!”沈渡咬牙道。
潘驰微微蹙眉,转身朝着朱颜的方向走去。
“你没事吧?”潘驰询问道,还没忘记刚刚朱颜惨白的脸色,便是此时脸色也不见得多好。
朱颜回过神,微微摇头已掩尴尬:“没事。”
抬头便瞧见沈渡定定看着她,那眼里深意……
想到昨夜那番谈话,朱颜便觉得更加不自在,往后继续后退几步,讪笑:“不碍事,多谢潘公子关心。”
这便成“潘公子”了。
潘驰往前一步,还要再说:
“朱颜……”
这岂能忍,沈渡快速过来一把将朱颜揽在怀里,再看潘驰,眼里多了几丝挑衅:“多谢潘公子适才搭救我家夫人。”着重咬下“夫人”二字。
潘驰眯了眯眼,此话何意,他自然听得出来,眼尾上挑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官场无夫人,大阁领也这般公私不分吗?”
潘驰假意没看见朱颜差点挤坏的眼睛,他当是要挫一挫沈渡锐气,不是什么凭他想要便要的。
“即便她是朱大人,她也是我夫人。”
沈渡话音未落便听见莫谦之屋内传来一阵惨叫,几人脸色微变,便冲向东边的方向。
只见营州司马(官职)比丘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眼睛瞪得很大,瞳仁放大,全身还在抽搐,惨不忍睹,人气息微弱。
朱颜挽起袖子走过去,掀开眼皮翻看,又查看司马比丘伤处,眼里露出不忍,回眸冲沈渡几人摇头。
活不成了。
“四肢经脉被挑断,不,不对。”朱颜再次蹲下身,翻开司马比丘手腕处伤处,许是怕瞧不真切,伸手拿出铜镊将司马比丘破口处翻看,血腥味浓郁,莫谦之皱眉,多看了朱颜几眼。
朱颜再度站起身来,这次确定了:“是手脚经脉都被抽去,除此之外……”
朱颜顿了顿,眉心皱了皱,她有些说不出口。
潘驰替朱颜开口:“他被人剥了皮,全身皮都被剥,这么短时间完成,凶手只怕是个惯犯。”
“什么?”莫谦之愤怒不加掩饰,上前一步细看,才发觉司马比丘全身之所以血肉模糊,是因为全身肌肤都没了皮做遮盖,血肉全部露出来,这么近看,甚至能看到胸腔处的肌肉伴随心房跳动,那些经络也看的清清楚楚,密密麻麻,兼之浓郁血腥气息,叫人闻之看之作呕。
凶手实在太残忍了,活着剥皮,这是要生生疼死司马比丘,若不是有深仇大恨,便是心思极度残忍无情到非常人的地步。
“抽筋扒皮……”莫谦之说着便落泪。
朱颜蹲下来继续验,生怕又漏了什么。
沈渡有些不满潘驰双手搭臂的悠闲:“你怎滴不验?倒叫女子来验。”
潘驰一脸坦然:“我是神探,又不是仵作。”
那张脸无论何时都那么明艳俊俏,沈渡不忿:“绣花枕头。”
“难道你不是?”潘驰失笑,“你不是你来验。”
“闭嘴!”朱颜背对着他们,蓦然出声。
潘驰蹲下身来,作势真的要验一般,沈渡身为大阁领可做不来这么能屈能伸,瞪了两人几眼,见朱颜专心验看并不理会潘驰,也不做他想,只盯着司马比丘想到了什么。
“莫大人,何不……”给个痛快。
莫谦之似是没听见,抹泪捶胸顿足:“这个半面鬼祸乱民间,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为何要这样对我的下属!”
“何不如杀了我。”
“莫大人,你先冷静一下。”沈渡劝道。
此时地上的人,不,已经不能称作一个人了,一个人形的血人又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整个人抽搐起来,猛然出手抓住了朱颜的手,瞳仁聚焦看她:“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被抓住的地方立即蔓延出血来,一滴一滴鲜活地往下滴,饶是办案无数,朱颜也是瞧之不忍,扭头看向沈渡,眼里带着询问。
沈渡也瞧过来,与她眼神触碰在一起,知她意图,手摁佩剑柄上,“哗”抽出剑来,直捣比丘心房而去。
“慢着!”莫谦之见之色变,出口阻拦,可剑势已去,无法收手。
“噗嗤!”剑入皮肉的声音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
莫谦之奔出去的脚钉在原地,痛苦,自责,愧疚,难过,种种情绪一齐涌上来,却是无法指责沈渡半句。
朱颜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也是十分不忍,她还是第一次验一个活着的人,也是第一次见活着的人在她眼前被自己人杀了。
“谢谢!”比丘也不知是笑是哭,没有皮的脸即便笑也看不到什么表情。
“我太痛了,谢谢!”
重复了几句这话,比丘看向莫谦之,松开抓住朱颜的手,手伸向莫谦之。
莫谦之一个箭步半跪下,却是轻手轻脚握住比丘的血手:
“比丘,你说,你说了我都为你办到。”
比丘的气息已然很弱,气若游丝般,却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我的妻儿。”
“放心,放心,我必视你家人如我家人。”
莫谦之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低头一瞧,比丘双眸圆睁,瞳仁已经散的快没了。
“他死了。”朱颜轻声道,起身走到沈渡跟前,一直低着头。
抬头轻压朱颜墨发,沈渡叹口气:“不要自责,这世上恶人从来也是除不尽的。”
朱颜点头,抽了抽鼻子:“我知晓这个道理,只是……”
“只是亲眼看见还是瞧不下去?”
朱颜没说话,抿着唇,但就是这个意思。
沈渡顿了顿,掰过来朱颜的肩膀,背对着比丘和莫谦之,柔声道:“那便不看吧。”
朱颜蹙眉,这男人什么时候也学那掩耳盗铃法了?可想到此番是关心自己,心里有些暖意。
潘驰一直瞧着他们,但此情此景,他也生不出调侃之心。
“我会厚葬他。”莫谦之合上比丘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起身吩咐了下人抬走了比丘。
“接下来有何打算,莫大人。”沈渡见众人收拾好屋子后,率先发问。
莫谦之恢复了之前的平色,再次长叹一口气。
几人站在屋内,等待莫谦之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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